赵煜抬手,让一旁的书记拟好文书。
再看沈澈,嘴角已经挂上笑意,变得明媚起来,与方才让人捉摸不透,眨眼间便要动手杀人的阴晦判若两人。他道:“赵大人也有你言出必践的好品质,孤给他作保,而且,一会儿事情了了,孤即刻便让太医到你府上,医治家里的病人。”
赵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变脸变得这么快,此时喜怒形于色的模样,倒又回归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率性。
文书签好,老六把事情说出来了。
来与他谈生意的,是个小丫头。
那丫头说赵煜是对她家小姐始乱终弃的小白脸,让老六一众人在他身上开几个口子,教训一二,若是能一举杀了,赏钱翻倍。
双方谈定的赏钱,是三十两黄金。
莫说黄金了,就是三十两银子,老六众人都没见过。
于是想也不想,就应承下来。
这雇主不仅出手大方,行事也敞亮,直接给了二十两黄金做定钱,还给一众人备了兵刃暗器——那小丫头说,帮我家小姐出气,行头不能太草台了。
杀手们随身的钢刀,还有老六情急时丢向赵煜的毒弹丸,竟都是雇主提供的。
他说到这,赵煜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命人把钢刀拿来一柄。
方才一直在幽暗的环境中,这会儿他借着烛火光辉,细看刀刃,果然见那锋利无比的刃口上,泛起一股妖冶的凛光。
刀,是淬了毒的。
好险。
只要对方能划破赵煜的皮肤,见了血,赵煜大约就要见阎王去了。
也亏得是赵煜一直拿钢刀当钢鞭使,用刀背敲人,才没闹出人命来。
最后,刑部的画师,依照老六的描述,对雇主绘了型,那雇主用纱绢蒙着脸,可看那双眼睛,分明是与常襄郡君的贴身丫头阿彩,有七八分相识。
赵煜向老六问道:“若是她人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得吗?”
老六想了想,坚定的点了头。
沈澈走到赵煜身边,去摸他方才放在桌上的钢刀。
但他毕竟眼盲,听声辨位的能耐再高,也依旧有不十分灵光的时候,手指直接向刀锋摸去。
赵煜大惊,一巴掌拍在他手背上,将他手爪子打开:“刀刃淬过毒,你不要命了,这样乱抓!”
沈澈揉着被拍开的手,也不恼,反而乐呵呵的道:“那你知不知道,这是何毒,来自何处?”
淬毒这事儿,是赵煜第一次公然叫破。
但沈澈半点惊诧没有。显然,他一早知道刀上有毒。
若是这般……他刚才瞎摸分明就是故意逗赵煜。
赵煜觉得,刚才消下去的火,又要往上冒。
再被沈澈这么折腾下去,只怕他要心脏病突发猝死了。
转念一想,看在沈澈让老六实话实话的份儿上,还是不跟他计较了吧。
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要能给翟瑞洗清冤枉,他忍了。
依照炎华的刑律,郡君涉案,需要上奏圣上,再做定夺。
赵煜正寻思,是即刻入宫面圣,还是实打实拟折子递上去。
沈澈就在一旁道:“赵大人,咱们去扰人清梦吧,”说着,他转向周重,“周大人也同去。”
赵煜站在原地没动,一旁的周重和他大眼瞪小眼——太子殿下这是要特事特办?
赵煜撇嘴。
周重继续挤咕眼:反正现在整个刑部归他管,他说怎么就怎么呗。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沈澈显出些疑惑,隧而道:“走吧,我炎华堂堂二品大员遇刺,孤一定要去给他讨个说法。”
说罢,他不管众人作何反应,就自顾自的迈步出门,向府衙大门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澈:在阿煜急眼的边缘反复蹦迪,很是开心。
第43章 公道
廉王府大门前,一片静寂。
不知阿彩和郡君消息是否足够灵通,已经知道她们的算计落空,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澈从马车上下来,脚踏实地。
吩咐阿焕前去叩门。
阿焕手刚要触碰到门环,突然就微有迟疑,把耳朵贴到门上,凝神听了半晌,又转还回来道:“殿下,王府里怎么好像在唱大戏似的。”
此时,站在阶下的众人也听见了。
王府内吵吵嚷嚷的,也听不清是有人哭还是笑,声音忽高忽低,比起唱大戏,只少了锣鼓点。
正不明所以,就听见“砰——”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在大门上,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是一个女人的厉声尖笑。
赵煜皱眉,暗道不妙,再顾不得礼数,和周重对个眼神,一跃上了院墙。
不看不知道,一看……
院内已经混乱一片,几个丫头,小厮,围拢在一名女子周围,那女子手持一柄牛角尖刀,毫无目的的向众人挥砍。
她头发蓬乱,只穿着一条极薄的垂丝睡裙,几名护院想要上前阻拦她,又顾及她的穿着,实在无从下手。府医,手持着银针,在外围伺机而动,无奈上了年纪,心有余而力不足,反倒险些被女子砍中。
一群人面对一个女子束手。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让她看上去像是阴曹地府爬出来索命的鬼。
这女子正是常襄郡君。
她大约是老毛病又犯了,嘴里嘟嘟囔囔。赵煜凝神去听,依稀分辨出,她说得好像是:“贱/人,该死……”
后面便更含糊了,听不清楚。
周重看向赵煜,没说话。显然,他不知这是怎么了,一时没主意。
赵煜在怀里摸索一番,捻出块边角圆缓的碎银子,揉着劲力,一击正中常襄郡君肩头的穴道,她身子顿时麻了半边,尖刀掉落在地。
几名胆大的丫头,见机合围而上,将她抱住,府医紧随其后,极快的在她穴道上下针,顷刻间,人就软倒,昏睡了过去。
赵煜自府院墙头飘身落入院中,见郡君被一群人围着,大约是无碍。他便想去把大门打开,至少不让堂堂太子殿下,也做深夜翻墙头的勾当。
可他目光刚转向大门处,立刻又变了想法。
抬头冲还在墙头上犹疑是该往里跳,还是往外跳的周重大声吩咐道:“快!快把高师傅请进来!”
说罢,他快步到大门旁——有人软倒在门前,不知死活。
原来刚才“砰”的一声响,就是这人身子重重撞在门上所致。
她是郡君平时宠得不行的贴身丫头,阿彩。
此时,阿彩双目紧闭,腹部一个血口子,还汩汩的往外渗血,衣裙的下摆已经被血浸透,必然是伤到大血管了。
鼻息,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赵煜顾不得男女之别,先封住她伤口周遭的穴道,接着,便死命压在她腹部的伤口上,情急又高喊道:“开门不便,翻进来!”
话音落,就见周重和沈澈,二人一左一右,架着高师傅自墙头飞身而下。
高师傅吃过见过,却没飞过。
饶是持重,也在脚踏实地之后,长舒一口气。
他知道情况紧急,快步赶到赵煜身侧。
“能救吗?”赵煜问道。
高师傅麻利的打开随身的工具药箱,道:“属下自会尽力。”
赵煜没再说什么。这位高师傅做仵作之前,是随军的医师,因为落了腿伤,不便奔走,才应了刑部仵作的差事,平时在内衙还兼任府医,面对这样的外伤,他医治起来驾轻就熟。
老师傅忙活了半天,就连赵煜,额头上也起了一层薄汗。
“能不能活,要看她自己了,”高师傅擦拭着手上的血污,“若是捱过这两日,能清醒过来,命就算是保住了。”
也罢。
赵煜起身回头,见沈澈在一旁端正站得像是一座雕像一样。
像是发觉赵煜在看他,太子殿下苦笑道:“有位神医,还没回都城……可惜。”
不知他说的是谁,但既然没在,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多说无益。
这么一闹,廉王妃也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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