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城墙下,楚予昭居高临下看着楚琫:“你输了。”
楚琫被沙兵反扭着胳膊按在沙地上,他倏地抬起头,阴狠的视线盯着楚予昭,反问道:“那又怎么样?”
楚予昭冷冷道:“刚才你我二人定下的规矩,输者永远放弃皇位。”
“输者永远放弃皇位……”楚琫突然笑了,露出两颗雪白的犬齿,“楚予昭,你也做了那么久的皇帝,为什么还是这样天真?”
楚予昭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只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楚琫又道:“其实我说错了,你并不天真,你我都清楚,不管谁输谁赢,都不会将那话当回事。”
楚予昭不置可否地道:“也许吧。”
楚琫嗤笑:“你口口声声不在乎皇位,其实将这位置看得不比我轻。”
“不,你错了,我的确不看重皇位。”楚予昭语气淡淡地反驳:“我只是不会将大胤交到你这样的人手里。”
“我这样的人怎么了?要论帝王之术,治国之道,我不比你差。”楚琫发出一声怒吼。
楚予昭也厉声道:“你为了皇位,不惜让所爱之人替你顶罪,使韵姐为你丧命。不惜和外敌勾结,将大胤疆土拱手让人,任由达格尔屠杀我大胤子民。楚琫,你不配做大胤皇帝,哪怕是我身后这名御茶坊的小内侍,他也比你更适合做大胤的皇帝。”
跟在洛白身后刚跑到的双喜:“……”
楚琫猛地挣开身后的两名沙兵,慢慢站起身,道:“是吗?那就拭目以待,看我们谁能活着,谁能从这幅画里平安离开。”
洛白刚刚站稳,就见楚琫突然露出诡异的神情,两只手上下交叠,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
大风突然卷起,地心深处发出隆隆巨响,漫无边际的黄沙消失,显出深黑的岩石地面。接着整个大地开始震颤,岩石上出现无数裂缝,随着咔嚓声响,那些裂缝开始扩大,像是遍布的蜘蛛网,露出底下翻腾的红色岩浆。
洛白正好踩在一条裂缝的两边,在裂缝扩大时,他惊叫一声,身体跟着摇晃。楚予昭猛然上前,将他拖进怀中,向后退了几步。
楚琫的长发在风中飘飞,一张脸白得不似活人,却疯狂地大笑着:“我是真顶宗第七代弟子,你们以为区区一个画中世界就能困住我?楚予昭,今日是你送上门来,那就等着受死吧。”
轰隆一声响后,脚下地面开始陷落,翻滚的岩浆徐徐上升,洛白抓着楚予昭衣袍,惊慌地左右看,嘴里迭声问:“哥哥,这是假的吧?就和我们上次在云霁秋韵图里看的那样,是假的吧?”
话音刚落,灼人的热浪便扑面而来,洛白又惨叫:“啊啊啊啊,这是真的,真会烫死豹的。”
楚琫和这边已经隔着一道岩浆河,他嘴里打了个长长的呼哨,一只巨大的黑鹰从天而降,停在他面前。
楚琫翻身跃上黑鹰,却也没有离去,只站在鹰背上,盘旋在岩浆河上方。
眼见岩浆往上浮,就要没过地面,洛白和站在不远处的双喜都开始啊啊大叫。
楚予昭和洛白脚下的这块是凹陷地,有岩浆已经从边缘处往里溢,楚予昭对着前方虚虚一指,那处岩浆里立即出现一块丈余见方的黑石。他揽住洛白的腰,往前用力纵跃,落在了那块黑石上。
“陛下,娘娘,救我,救救我。”双喜那里也快被岩浆淹没,跳着脚大喊。
楚予昭又转身指向双喜前方的岩浆,在那里也凭空冒出一块黑石后,大声喝道:“你就呆在上面不要动。”
双喜在岩浆没过脚面的时候用力一跃,扑到了那块凸出的黑石上。
整个大地陷落,目及之处都翻腾着火红的岩浆,只有这两处黑石浮在岩浆面上,像是茫茫大海里的两座孤岛。
洛白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要被这灼热的高温给烤化了,头上却突然落下一道闪电,对着他和楚予昭而来。
楚予昭在闪电击落之前,便搂着洛白往旁一跃,同时用手指在前方一点,便落在那里刚冒出的黑石上。而他俩刚才立足的那块黑石,已经砰一声被闪电击成齑粉。
楚琫挥舞长剑,劈出一道闪电却落空后,紧接着又是一道落下。楚予昭扬起枫雪刀挡住闪电,雪亮的火光炸开,脚下黑石也发出不胜负荷的破裂声。
他只得再点出一块黑石,挟着洛白跃了上去。
楚琫不断挥舞长剑,闪电连接不断落下,楚予昭既要格挡,又要生出新的黑石落点,还要顾及着洛白,应对得有些吃力。
又是一道闪电击来,他脚步往后踉跄,眼见就要踩空在岩浆里,却突然被什么扯住衣襟,止住了后退之势。
洛白已经变成了成年豹,通体雪白,眉间一抹红。他张嘴松开楚予昭的衣襟,调转身体,发出一声低吼。
坐上来,我背你。
楚予昭也不耽搁,立即跨步骑在白豹背上。眼看楚琫又挥出一剑,白豹双足一点脚下,矫健的身姿跃起,带着楚予昭往前扑出。
楚予昭在半空往前遥遥一点,黑石瞬间冒出岩浆面,再举起枫雪刀,挡住迎头劈来的闪电。
啪一声巨响,整个世界瞬间亮道晃眼,惨白一片。洛白眼睛差点被晃花,无数小黑点在视网膜上飞来飞去,耳边也像有铜锣重重敲击,脑子嗡的一声,听不见其他声音。
黑石不断被闪电击得粉碎,楚予昭也不断重新变幻出新的黑石,洛白驮着他在岩浆上跳跃,落在那些尚未被击中的黑石上。
而不远处趴在石头上的双喜,在看见洛白突然变成雪豹后,张大的嘴巴就没能合拢过。
灼热的岩浆在身边翻腾,洛白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他瞧了瞧天空,见楚琫那只黑鹰飞得并不高,便深深一个吸气,朝着上方奋力跃出。
半空中的雪豹,白色皮毛被岩浆映照成了暖金色,身体线条矫健而充满力量犹如一把绷紧的弓。
楚予昭和他心意相通,在洛白越来越接近那只黑鹰时,猛然一个纵跃,整个人高高拔起,在雪豹和黑鹰平行的刹那,他已经越过楚琫,自上而下对着他一刀劈下。
枫雪刀带着破开长空的气势,楚琫深知不能硬扛,催动黑鹰便要离开,但洛白却在这时猛地挥出一爪,爪尖犹如钢刺扎入黑鹰的眼,黑鹰惨嘶一声后,昏头昏脑地往旁边冲出,被枫雪刀劈成两半。
两人一豹都对着下方坠落,洛白在空中翻身,将下坠的楚予昭托住,而楚予昭也在空中疾点,在雪豹四蹄快要接触到岩浆时,一块黑石冒出,让雪豹有了落脚点。
楚琫眼看就要落进灼热的岩浆,他在空中一声大喝,整片岩浆突然消融,化作一片翻着巨浪的海洋,而他也扑通坠入海水中。
洛白只觉脚下一空,一个没留神,咕噜噜灌了两口腥咸的海水,连忙刨动爪子浮出海面。
他甩了甩湿漉漉的毛发,看见楚予昭也从身旁冒出来,而不远处,双喜正在惊慌地扑腾。
“救……陛……娘娘……救我。”
洛白赶紧游过去,一口咬住正在下沉的双喜后衣领,将他拎出了海面。
双喜一边大声呛咳,一边气喘吁吁道:“奴才多谢,多谢洛娘娘,豹娘娘,救命之恩。”
楚予昭向着两人游来,可就在这时,海水突然翻起波涛,巨浪层叠中,一条庞大的黑色物体轰然破出水面,冲向天空。
洛白抬头,看见一条粗长的黑蛇在头顶盘旋,头顶生了独角,腹下盖着坚硬的黑色鳞片,还伸出两爪,蜥蜴不似蜥蜴,蛇又不似蛇。
他吓得啊一声,张开了嘴,双喜又咕噜往下沉,赶忙又重新叼住。
双喜抹了把脸上的水,也抬头看天,惊骇大叫道:“我的妈,龙啊。”
龙?洛白唬了一跳。
“不对不对,你看他头顶只有独角,腹部下也只有两只爪子,这是蛟,不是龙。”双喜又道。
这蛟怎么这么难看啊,洛白嫌弃地想。
双喜话音刚落,就见那黑蛟突然深吸口气,对着楚予昭方向张开大口,一道黑雾如同实质般地,对着楚予昭的方向激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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