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正的战争中,北游就没赢过中溱,国力悬殊,无可厚非。
不过这样的小赛事则有一定的胜算,毕竟北游世代以摔跤为乐,术业有专攻,那群铁骑里最健壮的勇士也未必稳赢。
“如果我赢了,恩和可以额外许我一个彩头吗?”
楚韶猜到岱钦的意图,无非就是希望他能留在北游。
他无奈:“岱钦,如果淮祯不在,我可以给你承诺,但他既然闯进来了,许多事情就不是我能完全掌控得了的,我受他牵制,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我明白了。”岱钦若有所思地道:“只要他在,你就不是自由的。”
楚韶没有反驳,尽管他不承认和淮祯有任何关系,奈何某人皮厚如猪,又实打实握着权力,他那日说可以善待岐州,那自然也能一个不高兴就找岐州百姓的麻烦。
世上已无亲人值得楚韶牵挂,但他到底是无法放下故国子民的。
只要淮祯一日活着,一日做着溱帝,一日不放过他,楚韶永远不得自由。
他和淮祯,必得死一个才能消停,偏偏两个都活着,便只能不死不休。
博克大赛在第二日的早晨顺利举行。
斗武场的观众席热闹非常,甚至还有人在前排贩卖羊肉串和奶豆腐。
楚韶坐在岱钦的左手边第一位,这是王后的位置,哪怕婚事未成,岱钦依然愿意让楚韶坐在这个尊贵的位置上。
而淮祯则被安排在了客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客席居于主席下方,让淮祯有一种被岱钦踩在头上的错觉。
这等外交礼节是很上不了台面的,至少中溱不会这样对待北游使者。
但碍于楚韶在场,怕他觉得自己小气,淮祯就没有挑这个刺儿,只当是被楚轻煦踩在头上,这样想,心中舒坦多了。
屠危往观众席上的人群看了几眼,发现了什么,凑到君上耳边低声道:“江北也派了人来观赛。”
淮祯循着他说的方向看去,果见群众外围有几个江北部族打扮的人士在往斗武场张望。
线报里说温敦和术虎在大婚前日因为一封密函闹翻了,所以这次的博克大赛就没有邀请江北部族。
但这次有中溱参与其中,术虎图南不可能不好奇,派了眼线来也属正常。
“这葡萄不错。”他收回视线,把手边一盘甜葡萄递到屠危手中,“拿去给君后吃。”
屠危:“还以为是给我吃的。”
淮祯瞪他一眼,屠危笑嘻嘻地端着葡萄送去了楚韶在的席位上,很是明白事理,知道楚韶一定不会收,所以放下葡萄就跑,不给楚韶拒绝的机会。
岱钦见了,立刻挑了一盘哈密瓜,也让人送到楚韶席位上。
楚韶:“...............”他招来身旁的石谷,让他代吃哈密瓜和葡萄,自己只喝点茶水。
摔跤斗武的场地是一块单独划分出来的草地,草地柔软,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和流血,真正的裁判是所有观众的眼睛,哪一方先把对方的双肩按在地上,哪一方就获胜。
战鼓擂响后,两方的选手各自上台,北游的武士浑身肌肉,走一步胸前肌肉抖三抖,在他面前,中溱的武士则显得劲瘦,不免让人怀疑中溱败局已定。
以至北游武士在五招内被中溱武士按倒在地时,所有旁观者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小孩咬羊肉串的嘴巴都张成了圆形。
“第一场,中溱获胜!”场外的裁判举旗公正地道。
“好!”淮祯拍手叫好,给足了麾下将士排场。
岱钦脸沉了沉,转念想到五局三胜,便坦然了些,说不定后面能连赢四场呢?
是他太天真了,其后三场比武,都以中溱获胜告终,就连本来要压轴上场的北游第一摔跤手都提到第四个上场,结果也只撑过十招就狼狈落败。
“第四场,中溱...获胜。”作为北游人的裁判声音都虚了。
“很好!等回京都,朕重重有赏!”淮祯亲自起身鼓掌,场内中溱士兵欢欣鼓舞,为自己的同僚呐喊庆祝。
“.......”
楚韶怜悯地看向一旁的岱钦——他猜到北游会输,但没想到居然会输得如此惨烈,居然连一场都赢不了,哪怕是打平一场呢?简直是被中溱骑着脸欺负!
岱钦:“......”是他高估了北游,低估了中溱。
他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尤其是对上楚韶同情理解的目光时,想起昨日的豪言壮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来胜败已定。”淮九顾心情大好,语带嘚瑟地与岱钦道,“温敦可汗可要记得打好金牛,送至中溱国都,朕要让中溱的百姓都来观摩观摩这价值千两黄金的彩头!”
中溱铁骑齐声高喊:“君上威武!君上威武!君上威武!!”
恍惚一瞬,岱钦以为这北游已经成了中溱的属地了。
“现在才比了四场!”岱钦猛地起身,倔强地道,“还有一场!”
淮祯笑了起来,“五局三胜,这是你们定的比赛规则,可汗难道连这点算数都算不清?”
他正得意时,楚韶忽然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像一盆冷水,直接把淮九顾的嚣张气焰泼没了一半。
岱钦捏紧拳头,从王位上起身,冲淮祯道:“最后一场,我跟你比!若是我赢,这彩头就依然是我北游的!淮九顾,就问你敢不敢应战!”
淮祯像是听了个大笑话般,要不是怕轻煦生气,他已经大笑出声。
“岱钦,你是可汗,可别昏头了。”楚韶见他被胜负欲冲昏了头脑,出言劝道,“一场观赏用的比赛而已,不必太较真。”
岱钦要是真上场,再输一次,那这江东部族可真是把脸丢尽了,从前在中溱面前是跪着的,尚且还算保有一丝尊严,今日若败,日后就算是跪伏在中溱面前了,实在是对一个国家最大的侮辱。
岱钦冲楚韶坚定地道:“我一定能赢他!”
淮祯收起笑意,眸中掠过一丝征服的狂意,“那就试试看!”
楚韶惊道:“淮祯,你也跟着疯了?!”
“轻煦,朕今日就让你看看,到底是谁不如谁!”
眼见这两个人都胜负欲上头了,楚韶劝无可劝。
岱钦上场前,巫师特地上来给可汗祈福,淮祯看着这虚无的仪式,只想发笑。
战鼓擂起,岱钦和淮祯分立斗武场两端。
场下观众下意识屏息,楚韶站在观赏的高台之上,眉头微蹙,抓着木栏的手微微握紧。
那日楚韶生病时,岱钦就败在淮祯手里过,想来他也知道自己弱势在哪,所以这回采取了迂回战术,虽然跟淮祯碰上,却不正面对打,想像车轮战一般耗尽敌方的力气最后一招制敌。
然而这样的搏斗方法需要很好的轻功做基础,至少要有司云那样的身手才有耗死对方的可能。
显然岱钦只有三脚猫的功夫,楚韶甚至怀疑他这所谓的轻功是从武侠话本里学来的,根本不着调,简直处处都是破绽,让人不忍直视。
淮祯看着他花拳绣腿搞了半天,终于耐心耗尽,出手就纂住了岱钦的右手,原想一招反扭将他摔到地上,忽然手臂处轻微刺痛了一下,紧接着自己整条手臂都麻了,力气也跟着松懈下来。
岱钦抓住这个空档,上前反扑,淮祯用左手抵挡,还未使劲,又是一阵刺麻袭来,双手脱力了一瞬,就被岱钦抓住时机,他手脚并用,使了摔跤中的锁技,淮祯一时被钳制,却死撑着没有双肩着地——只要双肩不着地,就不算输。
然而很快,他脖颈上也传来一阵刺麻!
他意识到不对,“你...敢使诈?”
“是你输不起。”岱钦像杀疯的狼崽子一样压制着淮祯。
眼看着就要获胜,淮九顾以惊人的毅力撑住了他的一轮攻势,而后反客为主,虽扭转败局,却还是被岱钦锁住了手脚。
两人像团麻花一样扭在一起,君王的威严和体面短暂地被丢弃了。
场下众人觉得刺激不已,又不敢大喊出声,怕被其中任何一个治罪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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