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攻击和眨眼,他们这回见到的东西竟有这么大的区别?
尘云离心下狐疑, 但还来不及思考, 就被后颈掠过的清风袭扰般的抚摸惊得头皮一炸,回身就是一脚。
他的举动完全出自自卫的本能,踹出这脚时心无杂念, 一味地祈祷一定要踢中, 最好能踢飞,无论背后触碰自己的是什么牛鬼蛇神。
结果也正如他的希望,一脚正中目标。与此同时, 他也终于见到卧房中藏着的那东西的全貌。
那是一个涂脂抹粉的纸人,纸扎的身体裹着精致的衣裙,却丝毫没有妙龄女子的动人眉眼与曼妙身姿,只有粗制滥造的廉价感,以及似人非人的惊悚吊诡。
书库配发的皮鞋底厚且硬, 便于发力, 尘云离一脚踹中纸人腹部,竟直接将它的身体踹得向后弯折, 上下两部分身躯几乎是折叠到一起,倒飞回卧室, 在地板上重重摔得粉尘翻飞,还撞到了梳妆台上,震得镜子掉落在地,摔成粉碎。
纸人身上光芒一闪,没入镜子碎片里,便不再动弹。
“嘶……”
由于太过用力,尘云离的腿部肌肉和膝弯处的筋骨传来过度撕扯的钝痛,可他也只吸了口冷气,就得立即回身应付那只突袭的人手……
确切地说,是人手、人腿、人头。
尘云离第一次直面被肢解后还能活蹦乱跳的人体部位,它们皮肤苍白,瘦削如皮包骨,像活物一般张牙舞爪地冲向他。
他避开朝自己眼睛抓来的指甲,抬起双臂挡住横踢的腿,人头咕噜噜滚到他脚边,张开血淋淋的大口朝他小腿咬去,被他眼疾腿快地蹬开。
这应该是同一具男性躯体的器官,虽然瘦弱,却格外灵巧和有力。
尘云离同样也是第一次知道人类的骨头居然这么硬,只是被踢了一脚,双臂就麻得好像有万千根针在扎刺。
最要命的是,他从这些人体部位上闻到了香的香气,跟草席白布上的味道相同,可想而知它们就是这间屋子曾经停放的尸体。
联想到外面那几间尚未打开的屋子……他已经麻了。
又差点被指甲挠脸,狼狈闪避的尘云离滚到了草席旁,长腿一扫,把趁势扑来的腿踹开。
“尘文简,你不是妖吗?救一下啊!”
尘文简蹲在他肩上一脸茫然:“怎、怎么帮?”
在它的视角里,尘云离的自救自始至终都是在演独角戏,和空气斗智斗勇。它看到的只有那只快要烂成肉糜的眼睛不断眨动,没有靠近,甚至还会主动远离靠近的尘云离,这让它也不好贸然出手。
而且它要怎么出手?上去把那只眼睛当糯米舂吗?
尘云离一拳锤在飞扑过来的人头上,将它砸到远处的同时也才意识到他们的视角不同步的问题,前几次他那以“注视”固化现实的能力都是被动触发,而且几乎瞬息之间就完成了,跟现在的情况截然不同。
是因为麻绳巷的邪神比书库那条巨蟒强大,还是因为……
尘云离抿了抿唇,一脚踩住跳到跟前的人腿的脚背,另一脚踏在其大腿根部,仿佛控制一张竖立的滑板般将之踩平,用尽毕生力气和平衡性将它稳稳踏住,并踩着它应付另外几个人体部位。
他望着张开五指冲自己喉咙抓来的人手,试图将它固定为尘文简也能看到的现实。可一升起将它们变成现实的想法,他的心里就一阵排斥、厌恶,和隐隐的恐惧。
正因如此,他的尝试失败了,尘文简依旧只能看到普通的“真相”。
所以,果然是因为他下意识的拒斥,能力才没有发动吗?
说起来,比起克苏鲁,他的确更害怕中式恐怖一点。
什么大红大绿的灯光,本该有尸体却没有的停尸房,门缝里突然出现的绣花鞋,搭在门板上的苍白人手……
这些要素组合在一起,着实够把尘云离血压拉满。他不过是仗着游戏玩得多抗性比较强,顶住了第一波突脸,再加上后续又有纸人和发癫的人体部位分散注意力,肾上腺素一路狂飙,这才撑到了现在。
如果这些东西被固定到了现实一侧,尘文简或许能帮得上忙,可现在他还可以安慰自己它们是幻觉,如果幻象成真,恐怖氛围必定成倍增加,他的心理压力也会变得非常恐怖,说不准就是一辈子的阴影了。
他一点也不想回归现世后夜夜梦到这种东西,算了,物理毁灭吧。
不是要玩中恐元素吗?巧了,他正好知道怎么毁掉这些元素。
尘云离的“注视”足以将眼中所见化作真实,这源自他的意念——他看到如此,希望如此,因而世界如此。
同理可得,只要他笃信记忆中的某些东西可以清除复活的尸体、成精的纸人,扫除诡异的气氛,那他眼里的现世也会出现同样的发展。
“系统!我申请场外援助!”尘云离在心内喊道,“给我一把桃木剑、一沓黄符、一瓶朱砂!”
“审核员,本世界不存在这些东西。”
“那本世界存在穿旗袍和绣花鞋的纸人吗?”
“……”
“如果我的主观意愿可以影响世界的本相,那就当这些东西也是我的臆想。我思,故它们在。”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系统答应之后,尘云离双手与右边口袋一沉,顿时左手桃木剑,右手驱邪符,兜里还有一罐成色极佳的朱砂,就差穿身道袍戴顶帽子,就是影视剧里的经典驱鬼天师形象。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真理只在剑锋之上,桃木剑也是剑!
“顺风局打得挺舒服是吧?”尘云离挽了个剑花,“现在该换我了!”
从不断挣扎的人腿上跳开,不等它反应过来,尘云离用脚尖将它往上一铲,桃木剑悍然劈落,重重斩在它膝盖骨上。
坚实的木剑敲击着干硬的骨头,双方各发出“咔嚓”一声,剑身无损,刃锋则金光大放,犹如千万道迸射的利刃,将那条人腿砍得向内弯折凹陷,只剩一层皮连着,摔在地上没了动静。
耳边响起呼啸的风声,尘云离身不动,顺势朝一旁挥剑,剑锋从下往上撩中人手的指甲,直接将五根指甲自骨肉上掀翻,叮叮当当落了满地。
与此同时,他持剑向下一划,人手上霎时响起爆豆般的声响,指骨寸寸断裂,在地上瘫成了手套般的扭曲的烂皮。
尘云离又一一重击了头颅和另外两只手脚,使它们失去行动能力,再挨个贴上驱邪符,用朱砂画圈围住。
要不是系统严词拒绝,他还想把封邪用的墨斗、黑狗血、糯米等各要几份,埋也能将它们埋死了。
锋刃划过半空,尘云离转了转剑,再看那些散碎的人体部位,以及人头上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居然也不觉得惊悚了,心内道了声“舒坦”。
随着他心境变化,尘文简眼前的腐烂的眼睛也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最初的旧式民居、墙角被奇奇怪怪的物品困住的人体部位,和卧房里折叠的纸人。
它恍然大悟:“原来它们就是袭击你的东西。虽然古怪,却也寻常,倒是不难对付。”
“对你而言是这样,对我来说,它们却是必须由我自己克服的心魔。要不以后它们出现得没完没了,我次次都要靠人保护,像什么样子。”
尘云离收起剩余的朱砂和黄符,提剑走进卧室。
确认这些装备的无敌性质后,他虽然仍旧谨慎,胆气却充足不少,尘文简所见场景的转变就是最好的证明。
尘云离避开地上的镜子碎片,拎起纸人展开仔细打量,发现这纸人虽然做得粗糙又惊悚,化了妆还穿着裙子,却是个男人,细看之下,跟外面那颗人头的脸还颇为……神似。
如果这间屋子停放的尸体就是那些肢体的完整版,那这个纸人是什么意思?
而且,他的躯干去哪儿了?
尘云离思及至此,忽然起身望向对面的书房,随即瞳孔一震。
门虽然还关着,但门上的锁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了。
“门上的锁呢?”尘文简也察觉了不对,尾巴摆动着环上尘云离的后颈,悄然变长,“里面的东西……不会跑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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