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悯道:“雍王仁孝,堪当重任。”
“雍王……”
皇帝闭目,念了下这两个字,缓缓睁眼,视线落在坐在下首的雍王萧楚桓身上,问:“雍王,首辅举荐你来做太子,你意下如何?”
萧楚桓站起,忍着澎湃心情,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天盛帝打量这个长子片刻,点了下头。
“那便依太傅所言吧。”
赵王萧楚珏一张脸都要气绿,又不敢当场发作,只将用力拳头捏得咯咯直响,以示对此事的不甘与愤懑。
天盛帝抬了下手,道:“太傅坐吧。”
“诸位爱卿也入席吧。”
卫悯却站着没动,站在大殿中央的诸世家家主也没动。
天盛帝问:“朕已答应立雍王为储,太傅还欲如何?”
卫悯微垂着眼皮,一双浊目毫无波动,声音却一字字极具穿透力:“老臣请陛下铲除奸佞,以正律法,以安朝纲。”
“太傅说笑了。”
天盛帝正了神色:“这殿中坐着的,皆是效忠于大渊的忠臣良将,哪里来得奸佞。”
“次辅韩莳芳,妖言蛊惑君心,离间陛下与诸世家君臣情谊,还算不得奸佞么!”
“老臣恳请,将韩莳芳革职入狱,处以极刑,以正视听!”
卫悯厉声道。
殿中登时一静,空气瞬如拉紧的弓弦。
百官们纷纷低下头,免得被殃及,韩莳芳倒是神色泰然坐在原处。
天盛帝再度急咳了一阵,道:“韩卿自任次辅以来,勤勉任事,有目共睹,并无任何过错,太傅此言从何而来?”
卫悯掀起眼帘:“韩莳芳之罪,陛下心里难道不比任何人清楚么?”
“朕明白了。”
天盛帝苦笑:“韩卿之罪,不过是韩卿忠于朕,而没有忠于太傅而已。”
“太傅便真要如此赶尽杀绝么?”
天盛帝手撑着御座站起,目中带着恳求与哀切道:“那朕给太傅跪下,求太傅饶过韩卿一命,可行?”
“朕甚至可以让出这座龙椅,交给太傅来坐。”
卫悯几不可察皱了下眉。
道:“陛下是君,君岂可跪臣,臣乃先帝亲封顾命大臣,不过是想替陛下清除身边奸佞而已,陛下何必如此作态。为了一个佞臣,陛下连一国之君的体面都不顾了么!”
天盛帝摇头:“非朕不顾一国之君体面,而是太傅,丝毫不给朕活路啊。”
“陛下万万不可。”
韩莳芳终于起身出列,到大殿正中跪下,双目泛红道:“陛下真龙天子,岂可为臣受辱,臣愿依首辅所言,引颈受戮,还望陛下成全!”
说完,他面朝御座,重重磕头跪了下去。
一朝天子被逼到这个份上,何等窝囊憋屈可怜,一名寒门官员直接摔了酒盏,起身大呼:“卫悯,你如此咄咄相逼,以下犯上,便不怕遭报应么!”
“没错,韩阁老是忠臣,你首辅大人才是窃国奸佞!”
另一官员振臂附和。
兵部尚书姚广义冷喝道:“来人,还不把这两个犯上作乱的乱臣拉下去。”
殿外的京营骁龙卫立刻一涌而入,将两名官员拖了下去。百官本就惧怕卫氏威势,见此情状,更不敢多发一言,一个个如鹌鹑一般缩起脖子。
卫悯再度道:“陛下,请立刻下旨,将佞臣韩莳芳革职入狱,以正朝纲!”
“请陛下立刻下旨!”
诸世家家主齐声道。
天盛帝身子晃了下,半晌,竟抬起头,第一次,以俯视姿态问:“若朕——不答应呢?”
卫悯抬头,嘴角皱纹深刻,一字一顿道:“那老臣,只能以太傅兼首辅身份,替陛下锄奸了。”
“来人,将佞臣韩莳芳给本辅拿下!”
骁龙卫齐刷刷涌入殿中,雪亮刀锋充斥大殿,漫着腾腾杀意。
一直沉默的顾凌洲站了起来,道:“官员犯事,自有三司会审,首辅,你逾矩了!”
卫悯道:“青樾,待拿下奸佞,再走三司会审流程不晚!”
天盛帝大笑。
“好啊,太傅这是要谋反啊。”
“章之豹,有人犯上作乱,你还在等什么!”
章之豹当即拔出绣春刀,喝道:“保护陛下!”
藏在暗处的锦衣卫纷纷亮出武器,站在了天盛帝面前。
双方缠斗成一团,姚广义大手一挥,又有无数骁龙卫涌了进来,锦衣卫毕竟人数少,很快落于下风,唯章之豹一个人还在勉力支撑。
章之豹身上挨了两刀,仍丝毫不退,与一群骁龙卫战在一起。
眼瞧着又一刀要刺进他肋下时,一道人影竟从旁边闪来,挡在他面前,替他挨了那一刀,道:“指挥使快去保护陛下,这里属下挡着!”
章之豹阴鸷双目望着这张有些陌生的面孔,问:“你叫什么?”
对方趁着格挡的功夫咬牙道:“属下西卫所从八品小旗,明棠。”
越老越多的骁龙卫涌了进来,顾凌洲护着天盛帝,厉声吩咐曹德海:“快去看看,后门还能能不能出去?”
曹德海跑着去了,很快跌跌撞撞跑回来,道:“阁老,后门也被堵住了,全是骁龙卫!”
顾凌洲心一沉。
章之豹则领着残存的几个锦衣卫,列成扇形,持刀护在天盛帝面前,防止骁龙卫靠近皇帝。
殿中一片混乱,文官们抱头鼠窜,不少都被误伤。
地上全是锦衣卫的尸体,骁龙卫很快占领了整座大殿,卫悯望着惨然坐在御座上的皇帝,道:“陛下,将韩莳芳交出来吧。”
“今日之事,老臣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韩莳芳站在御座旁,要主动出去,被天盛帝制止。
卫悯吩咐:“去,将韩莳芳拿下。”
“万不可伤及陛下。”
骁龙卫持刀逼近御座,章之豹伤势过重,已经是强弩之末,在骁龙卫上到最高处的台阶时,一道铮然刀鸣,骤然响彻大殿。
“本将军在此。”
“我看谁敢犯上。”
在置身事外,独坐了足足一刻之后,谢琅终于摔了手中酒盏,开了口。殿中兵荒马乱,一片狼藉,唯他所坐案席依旧完好无初,丝毫没被波及。
伴着这句话,他已踢翻长案,将面前一圈骁龙卫撞翻在地。
无匹刀锋出鞘,带着刺耳长鸣。
“待我杀了这满殿的人,再请你喝好酒。”
“去里面躲着,别出来。”
谢琅也终于松开那清瘦的腕骨,提刀立在了殿中。
卫瑾瑜并没有躲,起身,走出案后,自地上捡起一柄染血的长刀,缓缓步上了御阶,在将要走到御座之际,转身,将刀锋向外,道:“臣,誓死护君。”
骁龙卫因对方是卫氏嫡孙的身份,才没有阻拦,见状,纷纷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卫悯冷冷一抿唇,抬了下手。
姚广义立刻高声道:“凡与佞臣沆瀣一气者,全部斩杀。”
“是!”
成百骁龙卫一起涌向谢琅,殿中血光四起。
谢琅仿佛释放了所有力量和野性的猎豹,纵然之前在校场上见识过他的惊世武力,骁龙卫亦在一片片死伤中对那柄仿佛携着鬼神之力的刀刃心生畏惧。
又是铮然一声裂响,无匹刀锋再度裂出一道豁口。
谢琅披头散发,反手将破裂的刀刃插入一名骁龙卫心口。
又有成百骁龙卫涌了进来。
上百闪动着寒光的铁刃一起朝谢琅刺去,一柄寒枪自斜刺里伸来,挑开大半刀刃,竟是裴北辰。
姚广义冷冷一笑,正要挥手,让新一波骁龙卫补上,外头忽然传来犹如无数滚雷经过原野的恐怖声响,紧接着,整座皇宫,包括整座大殿都震荡了起来。
这声音——
姚广义心头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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