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宗嘿嘿一笑。
说是庆功宴, 但大家都知道只是表面,毕竟身份和工作在这里,真的两情相悦了, 其实也没办法大张旗鼓。
所以什么都不用拿也不是客气话,而是真的不要什么礼金。
他龇着牙乐了几秒, 又转头做事。
很快,救护车到了。
毕婠婠和张星宗两人跟车前往医院, 看着医生对陆荣进行急救。
其余人与鉴证科以及随后赶来的C组, 将陆荣家里查了个底朝天。
半夜时,收到消息的刘奇商和计白楼也拿着他们所属部门刚批下来的新鲜搜查令到了。
刘奇商负责再搜一遍金融犯罪的证据。
计白楼则查看陆宅还有没有被藏匿的毒品。
客厅的地板, 墙上贴的墙纸,都被掀开找过一遍。
这样地毯式地搜索, 还真被他们找到些东西。
看包装,至少都是陆景琛当年藏的。
计白楼刚把那些装草的小袋子拆开,关应钧就被气味冲得后退三步,脱口道:“大麻。”
计白楼暗道一声狗鼻子,却见关应钧不动声色走到简若沉身边,微微低头,闻了闻他发丝之间的气味,刚被冲得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计白楼顿时闭了闭眼,转到另一边,蹲着继续拆包查看。
他们同级的兄弟四个,现在就陈近才和他没拍拖对象了。
陈近才这人性格比较游离,是个不定心的,排除他之后……
计白楼看着面前堆得和小土堆似的毒品,疲惫合眼。
陆家有被查完的时候,毒品可没有。
除非有新的法律出现在香江。
他真是劳碌命,脸上的黑眼圈不会要跟一辈子吧?
关应钧领着CID众人,铐着陆家剩下的人去警署接受调查时,CIB和ICAC的人还在陆家后院刨土。
刘奇商边拿土铲挖土边道:“这要是有个尸体,重案A组不得加班?吭吭吭吭吭……”
这几个月,他为接住简若沉给ICAC送的业绩上下奔波,现在是回馈的时候了。
他这么想着,挖得愈发起劲。
而CID众人回了西九龙总区警署之后,便再次提审张庆哲、仇嘉文以及莫尔克林。
三人听说陆荣被抓,顿时万念俱灰。
张庆哲早就在之前的囚徒困境之中被折磨得没了心气,再见到简若沉时,将自己和陆荣仅有的几次见面翻来覆去说得清清楚楚。
无论两名华国人如何在审讯室倒豆子,莫尔克林却始终未曾松口。
他端坐在简若沉面前,一字一顿道:“成王败寇,我可以告你有关陆荣的一切,但我不会背叛我的祖国。”
时至深夜。
西九龙总区警署重案组灯火通明。
做了一整天事,简若沉有些累了,懒散靠在椅背上道:“我理解你不想背叛你的祖国,你真是一位勇士。”
莫尔克林听着简若沉放松的语调,脖颈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还未张口打断,就听简若沉慢条斯理开口:“我欣赏你的忠诚,但你的祖国会像你保护她一样保护你吗?你被抓进西九龙这么久,英格兰驻香江领事馆管过你的死活吗?”
莫尔克林呼吸越发粗重,眉头紧锁,只恨耳朵为什么不能和眼睛一样紧紧闭上。
他越不想听,简若沉的声音就越往耳朵里钻,“莫尔克林,你的祖国甚至没有为你给西九龙打来一通电话,问问你在这里过得好不好,能不能吃饱饭。”
莫尔克林紧攥双拳。
这都是战术!
是动摇他信仰的话术。
是简若沉这个审讯专家卑鄙的阴谋!
是绝不能轻信的魔鬼之言。
可、可总领事馆为什么没有打来电话?
为何沉默不语!
他这20年……
人生的20年!
都为之付出了啊……
简若沉见他下唇微微发颤,知道他此时已经动摇到了极致,“你为英格兰做了这么多,英格兰又为你做了什么呢?”
莫尔克林狠狠闭了一下眼。
他微微张嘴,却又闭上,死死咬着牙,用力到舌尖尝到血腥味,才忍住了内心对信仰的怀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20年他都忍了。
这一刻他又为什么不能忍?
“还是那句话,我可以把陆荣和我之间的交易都告诉你,其余绝不会多说。”莫尔克林道。
简若沉喉结动了动。
他坐直身子,多看了面前两鬓斑白的男人一眼。
间谍。
资本主义政权其实对间谍很无情,根据他学过的以及所看过的实际案例,抓到别国间谍后不仅要加紧审问,还要严密看管。
不是防止间谍被救,而是防止他们被杀。
因为资本主义政权上层,不会将同党之人当做同志,他们大多数高高在上,不会救,只会杀。
莫尔克林足够聪明警觉,在有两队人马拖延的情况下,仍然察觉到办公室有异样,派人探查。
简若沉肩膀上留下的弹孔又有些痒,审讯室内挂着的钟表滴答作响,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他看了眼资料,记下莫尔克林的家乡具体地点后起身,走到外面,从茶水台上挑了写满英文的便携茶包,用茶漏兜着,放进“请人喝茶”时专用的马克杯里,倒完热水后,去楼下茶餐厅给同事们叫了港式宵夜,又盯着茶餐厅里那长满雀斑的小哥道:“你会不会做英式的茶点?”
他低低笑了声:“不怎么会。”
西九龙总区警署经过将近10年的不断洗牌,大多英国人已经被排除在外。
这毕竟是离华国更近的地方,需要更加纯粹的心腹。
简若沉道:“三明治呢?最简单的也行。”
“这个可以。”雀斑小哥腼腆笑笑,“但我做得不好吃,是您吃吗?”
听说简顾问在吃上面很挑剔,不怎么喜欢英国的食物。
他不想让简顾问觉得警署茶餐厅的东西不好吃。
“不是我,是英国的犯人。”简若沉笑道,“不用特别好吃,你做得地道一点,他是英国伯恩茅斯那边的人,然后再加一份传统的炸鱼薯条。”
主打一个吃完思乡。
他都打算好了,要是茶餐厅小哥不会做,就把家里那个险些被罗彬文遣送回国的英国大厨喊来。
那个肯定会。
雀斑小哥喜笑颜开比出ok。
地道英国沿海口味。
这还不简单?
十分钟不到,小哥便将做好的菜肴放到餐盘,“您带上去,他吃完之后,盘子就不用还我们了,直接给拘留所那边就行。”
简若沉没想到这茶餐厅小哥还有心理洁癖,顿时哭笑不得。
他将两样夜宵端上去,又将泡在红茶里的茶漏取出,那澄澈的茶液泡了十几分钟,温度正好,浓香醇厚。
他将夜宵端进审讯室,放在了莫尔克林面前,“吃吧。”
莫尔克林狐疑垂头,熟悉香味直冲鼻尖。
他骇然,却不得不强压下情绪,“这是什么?”
简若沉:“夜宵。”
“我是说你在里面加了什么?吐真剂?”莫尔克林一时激动,声音逐渐加大,关应钧拿着证据记录表路过时听到这句暴喝,顿时脚步一顿,隔着玻璃往里面看。
看到简若沉身侧负责记录审讯内容的丁高正看着莫尔克林面前的餐盘咽口水。
三秒,喉结上下滚了两回。
他收回视线,又看向简若沉和莫尔克林。
简若沉回来后卸了装备,换回了便衣。
天气转暖,他今天穿了一件品蓝色的两用冲锋衣,像是把深沉的海披在了身上,显得格外白皙。
吐真剂,实际就是麻醉诱导剂,一般性为巴比妥类药物。
在香江,被私下广泛使用的此类药物一般是东莨菪碱,毒性比炭疽更强,有极高的致幻作用,1920年起被广泛运用于麻醉,发现其能让人无意识说真话的妇产科医生,将其称为吐真剂。
关应钧的脑子转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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