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姐被他们逗笑了,扬声道:“刚才来了对小情侣, 他们的传呼机,现在已经从后门走啦!”
美艳的老板娘紧了紧身上的兔毛披肩, 把东西所有东西装进盆, 让关应钧抱着, 拿指尖指指他:“年轻人,一代比一代保守, 姐姐又不会笑你们。好啦,知道你们脸皮薄,货架后面有个后门, 快走吧。”
她从柜台下掏出一瓶精油放进盆,“零钱我就不找了, 给我做遮掩的小费,送你们一瓶好东西。”
简若沉顾不上细想老板娘的话, 压低了声音, “谢谢阿姐。”
他一马当先,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后门, 等关应钧出来后立刻轻轻掩上门。
木门才刚刚关上,便利店里就传来陆堑的声音。
“崔姐?什么小情侣买完东西要从后门走?”
他果然亲自来看了!
老板娘似笑非笑, “自然是买走后门的东西喽,陆老板不是过来人么?他们脸皮薄,不敢光明正大呗。”
关应钧紧紧捂住那个盆,低声道:“走。”
陆堑警觉至极,说不定会拉开后门检查。
简若沉低低“嗯”了声。
两人快步绕回停车场,等坐上车,锁好门,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空气沉寂。
紧绷的心弦猝然放松下来之后,简若沉才意识到老板娘误会了什么,又为什么帮忙遮掩。
所以M号的是……
简若沉顺着塑料袋的缝隙往里瞧了一眼,白色半透明的正方形塑料袋一沓沓排在里面,整整齐齐。
90年代就有这东西了?
他屈指挠挠面颊。
谁知道老板娘会把这东西藏在最顶上?
2030年,这都是放在收银柜门口最显眼的位置,包装比烟盒还绚。
而这个零散包装,分外朴实无华。
简若沉耳朵有些烫。
关应钧垂眸把装满了“年货”的塑料袋扎好,一起丢到车后座。
收回手时,两人的视线在半空相撞,像是带着电,细小的麻痒从眼神之中蔓延,烫得人对视后又匆匆挪开。
简若沉压下心头的异样,“趁着陆堑在外面,我们绕到天泉都后面查一查,查完再回警署看维生素b的报告。”
他一口气说完,又觉得这样的话语包含的命令感太强,于是侧头缓声问:“你觉得呢?”
关应钧发动汽车,“按你说的来。”
白色的丰田驶出停车场,避开便利店的视线范围,绕到天泉都娱乐城之后。
正面灯火辉煌,绚烂无比的天泉都娱乐城,背面竟然连着一条有点脏乱的夜市小吃街。
一条马路之隔,仿佛是两个世界。
丰田维持着正常车速行驶过街道,简若沉靠在车窗上,看向四周。
似乎没什么异常。
难道陆堑真是进天泉都享受去的?
不可能。
如果陆堑是去享受的,又何必鬼鬼祟祟问安插在香烟店做眼线的老板那么多问题。
显然有鬼。
车子在歇业的夜市绕了一圈,又回到天泉都后门。
白色的卷帘门耷拉着,只露出了小半边天泉都室内的地面,天泉都室内与外面相接的地方有一片深色的水泥,这导致浅色的痕迹在上面格外明显。
那里有两条车辙印!
这车轮的印记很重很新,和普通的轿车不一样!
简若沉立刻道:“有没有相机?”
关应钧打开储物格,拿出备用的胶片机递过去。
简若沉立刻打开,端着相机,隔着车窗,对车轮印子拍了两三张,“好了,走吧。”
天泉都附近不便停车,这里很可能到处都是眼线,拍照还有单面玻璃挡着,停车容易惹人怀疑。
再往前就要路过便利店,陆堑很可能还在里面,关应钧转手把方向盘打到底,掉头换了一条路,堪堪避开天泉都。
车子行驶出一段距离后。
简若沉回头看向天泉都的霓虹灯牌,赫然发现那灯牌下站着一个人,他嘴里叼着烟,红色的星火随着呼吸明明灭灭。
是陆堑!
他竟然既没有在便利店里守株待兔,也没有就此打消疑虑回到天泉都娱乐城之内。
而是站在外面看!
陆堑如此警惕,天泉都果然有鬼!
还好绕开了路,从陆堑的角度看来,这辆车应该只是经过了天泉都,并非绕着天泉都转了一圈。
等到了九龙总区警署门口,简若沉立刻下了车,也顾不上身上的冲锋衣尺码不对了,把袖子往上一拢,扎紧袖口,抱着相机往警署里走。
有什么在思绪之中呼之欲出。
他只需要再仔细看一眼照片,就能知道那两道印子从何而来。
简若沉想得太投入,等打开了电脑,拆开相机后盖看到了胶卷,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拔出存储卡就能打印的时代。
现在的照片要在暗室内洗出来才能成像。
简若沉低头摆弄着相机,正忙碌时,听见身后有人喊了句“关sir”。
他这才想起来身侧还跟着个人,动作微微一滞,若无其事转身,把相机塞进关应钧手里,轻声道:“洗……照片。”
关应钧转手把相机递给了喊他的向景荣,“向sir,麻烦值班的鉴证成员帮我们弄一下。”
向景荣呆呆捧着相机,看看简若沉又看看关应钧,视线黏在简若沉身上那件冲锋衣上。
这款式,这大小,一看就是关应钧的。
关应钧好像很爱干净,还会把衣服给别人穿?
他变异了?
向景荣张口欲言,“你……”
关应钧淡淡扫过去一眼,向景荣顿时不说话了。
沉默晃悠在三人之间。
简若沉的视线落在向景荣手上的报告单上,“向sir,那条传呼信息是你给关sir发的?”
差点把他们嚇死。
向景荣“啊”了一声,又:“嗯。”
好好一个白大褂眼镜精英男,此时竟弄出些许呆若木鸡的感觉。
他缓慢地递出手里的一沓文件,说话间,视线巡回在简若沉身上的外套上,“前段时间我们忙着拼尸块,没时间检测那瓶维生素,春假之前终于有空来弄。我做了个提取比对,这根本不是维生素b,而是高纯度的preludin(苯甲吗啉)。”
简若沉接过报告翻了翻。
他不是学药品管理类的,看不懂这些,想起关应钧之前随口就能说出毒品的化学式,想必是有研究,于是将报告递向身侧。
关应钧接过,静静翻看了一遍,捏着报告的手指发紧,眼中情绪沉浮,最终哑声道:“我知道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包没开的烟递给向景荣,“多谢。”
向景荣呆滞接过。
平常关应钧让他们鉴证科做事,说声谢谢就很了不得了,发一根烟算是极致褒奖。
一包茶烟是什么?
最高礼遇?
关应钧给完了谢礼,立刻挥手赶人,“我要做事,半小时后去你那里拿照片,向sir,慢走。”
向景荣搓弄着手里的相机,“这药是谁在吃,这么大半瓶吃下去……他还在吗?”
关应钧表情冷凝。
“好好好,我知道了。”向景荣后退一步,举手做投降状,“是保密内容?我不问了。”
他一边说一边后退。
转瞬之间,白大褂的衣角就消失在了重案A组办公室的门口。
一时间,重案A组里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关应钧转身拉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打开灯,转身道:“来坐。”
简若沉走过去坐进沙发。
感觉自己好像一个长期熬夜之后去医院检查的低烧病人,等体检报告单都好像在等病危通知书。
关应钧坐到他身侧。
这个沙发不怎么大,两个人并排坐就会挤在一块儿。
简若沉的腿侧贴着关应钧的,胳臂也几乎相交。
他低头看着被关应钧捏在手里的体检单,只觉得一股热意从身侧爬过来,顺着尾椎骨慢慢上升,窜上了脖颈,全身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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