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睡觉!
太不可思议了。
萧洄慢慢地举起右手,眼底划过一丝茫然。
昨天晚上,甚至连手都没用上。
……他不会真谈了一场柏拉图的恋爱吧?
香圆和香荷一直守在门外,听见动静,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公子,您醒了吗?”
萧洄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今早为何没叫我?”
“是晏大人说让您好好休息的。”香荷顿了顿,道,“公子,奴婢们可以进来吗,昨儿夫人给您新做的衣服到了,样式都是新花样,有些复杂,您让奴婢们伺候更衣吧。”
他望向床边,晏南机昨日穿过的衣服还搭在架子上,同他的放在一起。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他没让人收走。
萧洄沉默了一会儿,道:“进来吧。”
香荷给香圆递了个眼色,各自捧着一堆衣服进去了。
一进里间,自然也看到了放在一起的两套衣裳,凌乱地挨在一起。
香圆和香荷对视一眼。
萧洄注意到她们的目光,顿了顿,道:“这里的衣服不用你们收拾,我来便好。”
“还有我的床,你们也别碰。”
香荷点点头,捧着衣物走过去:“款式有些多,您看看想先试哪一款?”
“就不一一试了吧,一会儿还得去大理寺报道,其他的晚上回来再说。”
萧洄随便指了一件最上头的,“就这件吧,怎么穿?”
“奴婢服侍您更衣。”
香荷作势放下手里其他衣服,拿起那件就要亲手给他穿上,却被洄一把拦住,“我自己来,你告诉我怎么穿就行。”
香荷知道他的性子,抿了抿唇没纠结这事儿,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轻声地讲解。
边讲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公子,您可曾觉得疲惫,需要奴婢们帮您按一下吗?”
怕他多想,又急忙解释道:“今早晏大人临走前说您昨晚太累了,您身子本来就不好,奴婢怕您出事儿。”
她一张嘴,萧洄就知道这俩姑娘在想什么。
毕竟是两个小姑娘,没什么心机,想法全摆在脸上。
累?
他倒是想累,但奈何有人想做柳下惠。
萧洄一哂,道:“你们看我像很累的样子吗?”
或许是一觉充足的原因,少年身上的精气神发而比平常要好得多,气色红润、呼吸稳定,双眼炯炯有神,时不时促狭地眯起,像只正在伸懒腰的狐狸。
香荷认真地打量他,确实找不到一点疲软的地方。
萧洄摇头轻笑,开始赶人:“好了,你们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是。”
两人一齐退下。
出了门,香荷拉着香圆道:“应当是你搞错了,晏大人和公子,定然不是那种关系。”
“嗯,看来确实是我想多了。”香圆也跟着松了口气。
方才见萧洄不像是有事儿的样子。
她本就只是怀疑,此次亲眼见到公子没什么事后,心底的那份疑惑也就随之消失了。
就说嘛,晏大人和她家公子,哪里会是那种人。
他们只是比一般亲兄弟还要亲密一点的兄弟罢了。
过了片刻,穿好了官服的萧洄从房里出来,在两人脑袋上一人戳了一下,“差点被你们俩误了大事。”
一会儿还得去大理寺上值,穿什么新衣服。
这不折腾人呢么。
萧洄唤道:“灵彦哪去了,叫他把吃的搬到车上去,我边走边吃。”
***
十月初八,大朝会临近。
各地学府的参赛人员基本已经到齐,泰兴帝让大皇子陈阑、二皇子陈砚代替自己在钟竹林为这群文人学子接风洗尘。
作为这一代里比较出名的人物,那天萧洄也去了,陈清辞跟他一块儿去的。
在那儿,萧洄遇见的熟人还真不少。
宋钟云依旧是老样子,碰到他,打声招呼都觉得多余。乔凌卿藏在宋钟云的朋友们当中,偷偷看了他好几眼,萧洄望过去时,此人又别扭地将目光收了回去。
一副想上前又不想上前的样子。
已经是秋初,钟竹林要比平日里凉上许多,林间偶有风声穿过。
因为是两位皇子做东,前来赴会的人不在少数。他们或成群结队,或呼朋引伴,在两位皇子没来之前,大家都很随意。
萧洄站在竹林最边上,手中折扇轻晃,正盯着落下来的竹叶发呆。
“看来不管如何低调,萧洄哥,你在众人心中终究是不一样的。”陈清辞站在他身旁,忽然道。
这里是萧洄走进大众视野的地方,是他的成名之地。
几年来,人们提到萧洄会想到很多东西——萧家嫡幼子、和无双公子齐名的神童、满朝最年轻二品官的弟弟、仅靠一句话就破了悬案的天才评事。
但提到钟竹林时,人们就只会想到萧洄。
想到萧洄稚子之龄,以文会友,打得各路天才心服口服。
关于今年的大朝会萧洄是否参加,民间众说纷纭。但事实上,无论他参不参加今年的大朝会,他都已经拿到过大朝会魁首之名了。
因为当年的钟竹林中,参加大朝会的人几乎全来齐了,而他们竟然无一人能敌得过一位幼童。
那年,萧洄只是跟着自己兄长出来见见世面,没有参加大朝会,不然的话,当年魁首说不定不止一位,并且青云榜上也合该有萧洄之名,就像上一届的沈今暃和梁笑晓一样。
如果真是那样,那萧洄便打破了晏南机的记录,成为了青云榜最年轻的天才。
从此,钟竹林也就跟萧洄绑在一起。
正因如此,如今萧洄又出现在钟竹林,才会引起这么大的波动。
就算是好奇,也没人敢上前寒暄打招呼。
笑话,谁敢在别人地盘上放肆?
萧洄盯着那片竹叶落下,叹道:“古来圣贤皆寂寞,或许,这便是强者的孤独吧。”
“……” 不得不说,陈清辞被他装到了。
“萧洄哥,你可真是幽默。”
“嗯?幽默吗?我难道不是在陈述事实?”
是不是幽默你自己心里清楚,陈清辞在心里嘀咕,怎么好好一个人小天才,最后长成了这般模样了。天天跟个纨绔浪荡子一般,一点聪明人的自觉都没有。
“不知道那家伙在那边干什么,两位皇子没来,也不知道过来主持大局。”乔凌卿在一旁嘀咕。
皇子没到,青云榜之人也不在,这里最有话语权的就是萧洄了。然而这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劲,一来就靠边站,仰头望天。
天上有什么好看的。
宋钟云睨他一眼,语气平淡道:“想知道,自己过去问。”
乔凌卿忙道:“我就是说说,才不想知道跟这家伙有关的事,他主持大局与否与我何干,我不关心。”
宋钟云深深看他一眼,突然叹气:“其实你没必要因为我做这些事,我知道你是想跟他认识的。既然想,那你就去做,完全没必要顾虑我的感受,这只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说完,他看向围着自己的朋友们,道:“你们也是。”
人都是慕强的。宋钟云承认,萧洄确实优秀,也确实有那个魅力,能吸引别人的眼光。
所以他对自己身边的人有这种想法并不意外,他也无须他们因为他而去克制自己的想法,毕竟归根结底,这只是他和萧洄、萧家和宋家的事,与旁人无关。
“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生气。”
宋钟云道,“但若要我心平气和地与他交流,说实话,我的确做不到。”
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年轻人之间的恩怨了。
在这群人中,乔凌卿认识宋钟云最久,也是最了解宋钟云的人,他最清楚其中的内情。
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想问一句:“宋兄,一定非这样不可吗。”
宋钟云点了点头。
“可是你就不怕……”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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