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前,齐家就送了三人的衣服鞋袜到杏花村,季安昨日来到齐家,屋子里的新衣,放了两箱子。
现在身上穿的暖和,丝滑的面料,是他摸都未摸过的。
季子漠站着,低头看季安,话说的狠了,便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季安只觉得身上的新衣,变成了软绵的针,根根扎到他的骨子里。
双拳握紧,抬头看向自己的大哥,委屈的双目发红,快要哭出来。
“我不穿齐家的衣服。”他的手又细又黑,小小的年纪,就已经有了茧子,活像季子漠以前见到的fz难民。
抹着眼泪,不顾冬天的北风,打算解下厚实的棉袄,离开齐家。
看着那双手,季子漠心中有些发闷,他伸手按住季安的动作:“齐家把你的旧袄子都扔了,赔你这件新棉袄是应当的,无需还他们,要不然你岂不是亏了?”
十岁的孩子,总归是害怕的,怕自己和冻死的野狗一般,孤零零的躺在路边。
手背抹掉眼泪:“对,这是齐家陪我的。”
“我不吃齐家的,不住齐家的,我回家的。”季安作势想离开,等着大哥再用一些话说服自己留下。
谁料季子漠认同的点点头:“嗯,那你回去吧!你既心不甘情不愿的,还是别随着我吃这碗软饭了,要不然你嫂嫂到时候气的把我和季丫扫地出门就不好了。”
他的话堪称绝情,让季安睁大了眼,豆大的泪珠滚落,嘴角控制不住的蠕动着,转身就往外跑。
季子漠不知自己是不是感情淡薄,看到这一幕,他心中毫无波澜,眼里也是平静如湖泊。
人各有命,自有自的选择。
远处候着的下人见季安直接往外跑,忙大喊着追去,被季子漠叫住:“无需追回来,派个人跟着,见他安全回了杏花村就可。”
主院里的齐玉把帕子闻了几回,终于确定,又是她娘的玩闹。
“咱娘怎么样了?”
季子漠一句咱娘,让齐玉楞了好一会,想让他别乱叫,又察觉他叫的没问题。
“我娘没事。”
“咱娘没事就好。”
第7章
齐玉握帕子的手紧了紧,有些恼怒,怀疑这人是不是故意的。
季子漠当然是故意逗他的,心中笑了下,面上一本正经的拍了拍心口:“我刚听到吓的半死,一路跑着过来的。”
往这边来是顶着风,他发丝被风吹的凌乱,齐玉视线在他肩上看了几眼森*晚*整*理,垂眸没说话。
他手中染了血的帕子太过显眼,季子漠自然熟的抽了出来,想着刚才齐玉的样子,放在鼻下闻了闻:“嗯?这是什么东西?我怎么闻不到味道。”
齐玉把帕子抽回来,塞到袖口里,就是没味道才奇怪,若真的是血,多多少少都有些腥味。
“与你无关。”
季子漠:得,还真是熟悉的一句话。
两人又进去看了看齐母,直到要用午膳时,才一同出了门,离开主院。
回暗镜院的路上,路程过半,季子漠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一脸八卦的拍了拍齐玉的肩膀:“咱娘姓聂吗?”
齐玉看了眼肩头,往一旁躲了躲:“姓许。”
季子漠哦哦了两声,还好不姓聂,要不然他丈母娘是聂小倩,他有点别扭。
过了会,他又拍了拍齐玉的肩膀:“我再问一句。”
“什么?”
“咱爹,也是入赘的?”
“浑说什么。”
“不是?那就奇怪了,家里里里外外都是咱娘做主,这也就算了,可刚才瞧着,咱爹在家里的地位不行啊!”
“难道,还是因为咱舅舅的原因?”
在他面前,齐母已经给齐父留了面子,但总是多多少少带着情绪,齐父呢,伺候着齐母,那小心翼翼的样,季子漠看着都替他心酸。
“与你无关。”
“与你无关。”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答案,季子漠笑出声来:“我就知道你要说这四个字,天天说,也不腻得慌。”
齐玉猛的停住脚,气鼓鼓的瞪着他。
季子漠眼波流转,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果然,长的好看的人,连生气都是可可爱爱的。”
“季子漠......”齐玉咬牙切齿的样子,惹的季子漠笑的更欢:“越生气越可爱。”
在齐玉快要压制不住气恼时,他大步离去:“我去了解了解咱们家的布局。”
留下齐玉在原地,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厉害。
季子漠扛着季丫,把齐家的园子逛了个遍,季丫在季子漠的肩上,小小的脸上笑的眉眼弯弯。
大哥以前只会说菜咸了,淡了,衣服洗的不干净,从来不曾夸过她,更不曾抱过她。
入赘到嫂嫂家的大哥真好,会诧异的夸她厉害,会扛着她,让她伸手够屋檐垂落的冰柱。
齐家的园子不小,逛到最后,季子漠已经累的腿软,把季丫送回去,直接回了暗镜院。
“嗯?你们公子不在?”
司琴司平跟着齐玉出了门,院里留下的下人回道:“少爷让人套了马车出去了。”
“去哪里?”
下人不知该不该对季子漠说少爷的行踪,犹豫了一瞬,答道:“少爷去了无涯寺。”
季子漠回房的脚步一顿,又是无涯寺。
齐玉回来时,已至傍晚。
他抱着手炉,依旧是一身雪白,烛光昏黄,把人照的朦胧。
“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姑爷一直在等你用饭。”
齐玉:“等我用饭?”
守门的下人笑着回:“可不是,姑爷一直未让摆膳,说是要等你回来。”
齐玉嗯了声,语气如常,如冰似玉的冷淡,只是脚下的步子,快了些。
屋里的炭火烧的足,季子漠躺在贵妃塌上,睡的昏昏沉沉。
原是想看书打发时间的,可齐玉这房中的书,实在无趣。
齐玉推门而入,披风都未解,就直接走了进来。
十八岁的儿郎,身子修长,躺的慵懒,左腿弯曲,右腿脚腕松散的搭在上面,毫无正经模样。
五官明朗,线条流程的脸庞,被书盖住,一只胳膊叠与脑后。
少时怀春,齐玉也曾幻想过夫君的样子。
他要一表人才,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两个人举案齐眉,吟诗作对,抚琴煮茶。
塌上的季子漠,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不留神,盖在脸上遮挡视线的书就落了地。
一举一动,毫无君子之风。
齐玉无端有些烦躁,之前明明告诫过自己,只要父母安心,不让齐家变为笑料,入赘的是人是鬼都随意。
季子漠迷糊间,手忙脚乱的去接书,最后还是接了个空。
他捡起地上的书,随手搁置在一旁。
“你回来了?吃了吗?我等你老半天了。”
说着站起身,又打了个哈欠。
无涯寺一来一回,路程也不短,齐玉自然是没吃的,可不知怎的,嘴硬道:“吃了。”
季子漠用看负心人的眼神,哀怨的望过去:“我肚子饿的咕咕叫,你吃了也不让人回来告诉我一声。”
齐玉转身背对着他,嘴角微微上扬:“我又没让你等我。”
季子漠走到门外让人摆膳后,方才回他:“我这不是想着刚入赘,要做做表面功夫吗?你感动不感动先不说,传到咱爹娘耳朵里,对我印象也好点对吧?”
他总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挑动齐玉的情绪。
饭一直温着,上来的很快,季子漠坐下后拿起筷子,见齐玉走来,不由道:“你不是吃过了吗?”
司琴挑帘而入,奇怪道:“少爷,你什么时候吃了?”
季子漠猛的乐了出来,夸奖道:“不错不错,知道捉弄人了,下次记得和人对好口供,别又穿帮了。”
齐玉脸上发热,冲司琴道:“少说话。”
司琴委屈的哦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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