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和一个看不见的透明敌人对峙了十几秒,接着,出现了奥尔穿越以来,所见识到的最魔幻的一幕。就在他们所注视的地方,空间忽然变得模糊,一个依稀像是一把大伞(不是朝天打着,而是横着遮挡在了面前)的东西,被收拢了起来,露出了伞后站着的人。
那不是一个透明人,而是六个人,三个年纪大的老头和三个中年人。
其中四个奥尔都认识——光明教圣堂骑士雄狮队长奥古斯丁与诺顿帝国枢机主教法鲁曼,守律教同为队长级别的疾风埃德松与红衣主教雷奥索托。
(红衣主教和枢机主教是同等职位,只是称呼不同。)
剩下的那对老头和中年人……中年人比奥古斯丁要弱一截,但那个老头和另外两个大主教是站在一条线上的。而正辉教在诺顿帝国的前任枢机主教最近生病,被教皇召回了,但新任主教已经就任。
奥尔知道教会一定会过来看看,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些大佬亲自来了。明明今天之前,光明教和守律教还和国王十分愉快地携手撕咬正辉教。
作为人类,这么反复无常是必然要遭受道德层面上的唾弃的,但作为历史悠久的组织,他们的这种行为无可厚非,毕竟是利益至上。
奥尔想哭,他直接带着达利安原地后退了三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六个人,随便站出来一个,除非生死存亡,否则奥尔都得立刻逃命了,更何况出来了六个?达利安也很明显露出了后悔,他们隐蔽行事,很明显只是为了过来看看,假如没把他们点出来,让他们看完了想看的直接走人就好了。
“您好,蒙代尔先生。”光明教的法鲁曼主教对着奥尔摇了摇胳膊,作为一个老爷爷,却很活泼地和奥尔打着招呼。
“是的,主教冕下,要我为您叫一辆马车吗?或者您的车停在什么地方,我去叫人让您的车过来。”奥尔能有多狗腿,就有多狗腿地说。达利安低眉顺眼地缩在奥尔身后,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威胁。
“不,我现在还没想走。”法鲁曼笑呵呵地说,“实际上,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对这个大家伙怎么看?”
他指向飞艇。
虽然飞艇在降落的时候,出现了一点点小疏漏,但那根本无伤大雅。尤其对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每天都有各种各样荒唐却让人笑不出来的事情发生,人们根本不在意那点小瑕疵。
他们只知道,这个大家伙载着两百多号人上天了,并且在天上平平安安地飞了几个小时,又把人送下来了,这就足够了。
——足够让喜爱的人视它为珍宝,也足够让警惕和憎恶的人视它为威胁。
“一个现在还有诸多弱点,可一旦技术稍微成熟,就将会给这个世界上的无数人带来便利的科学奇迹。”
“科学的奇迹啊……”法鲁曼叹了一声,“您也是会飞翔的,您难道不会认为自己即将变得不那么特别,而对它充满怨恨吗?”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种飞鸟能飞,我难道要因为这个,而将它们的翅膀全部折断吗?不,我对这个大家伙毫无怨恨,事实上,我很高兴它的出现,因为它将会带领更多的人飞上天空,虽然那些人可能会是我的敌人,但也可能,会是与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谢谢,蒙代尔先生。”法鲁曼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他对着守律教的雷奥索托摊了摊手,“您看,我的老朋友,我觉得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
雷奥索托的眼窝深陷,面颊瘦削干瘪,比起奥尔,他看起来更像是传统意义上的吸血鬼。
“是啊,您可真是问了一位再好不过的‘正常人’。”他的语气冷漠,就算是调侃音调也没有任何起伏,“但这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神的问题——人不该触及神的领域。
飞鸟之所以可以在天空中飞翔,因为神就是那样创造它们的,它们是天空的点缀。但人不是,人没有翅膀,只有双脚,他们就该生活在地面上。那些海船上的人,因为鱼同样是神给予人的食物,而神允许人在岛屿与岛屿之间旅行。但神也给人添加了限制,祂在海洋中放牧了海怪,而常年居于海船上的人,也必将生病。”
雷奥索托语气平淡地发表了一长串的演讲,法鲁曼听得一脸无奈,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他支起胳膊,用胳膊肘杵了两下那第三位老人:“劳艾普兄弟,你怎么看?”
这位八成也是枢机主教的微胖老人看来是个慢性子,他慢吞吞地揣起了手,看了看不远处的飞艇,又分别看了看两位同行,这才用舒缓的语气说:“它在白昼升起,阳光伴随着它一路,它也在白昼下降落,所有乘坐其上的人,都平安回归了大地。”
他看向了守律教的雷奥索托:“光明伴随了它,保护了它,包容了它。如这飞艇让神祇不快,那为何神祇没用暴风,用闪电,用大雪,让它坠落?”
奥尔简直想给这位劳艾普主教点赞,这是用宗教打败宗教。
“神没做,就是允许?您不觉得这种想法太可笑了吗?那么……”雷奥索托竟然看了奥尔一眼,奥尔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毒蛇盯住的青蛙,“我个人是反对这东西的存在的,但是我会谨慎对待这件事。埃德松,我们走。”
疾风的埃德松把主教抱了起来,一对蜻蜓一样的金属翅膀从埃德松宽大的法袍下伸展了出来,他轻灵地起飞,带着这位红衣主教消失在了夜空中。
——所以,这位坚定地认为人不该触碰神之领域的主教,对于守律教的圣堂骑士能飞,是接受良好的。
“光明教坚定地维护诺顿帝国国王的利益。”光明教的法鲁曼笑眯眯地说,“我们是站在国王身边的。蒙代尔先生,你看,让奥古斯丁留在这守卫,你去拍电影,怎么样?”
“请放心,八月底,电影一定可以上映。”
“当然,当然。我们期待着。”法鲁曼也跟着奥古斯丁离开了,还带走了那柄大伞,看来它是光明教的物品。
现在就剩下正辉教的两位了,虽然奥尔把那位更强的正辉教前任圣堂骑士队长,曙光的亚历山大干掉了,但奥尔现在依然不敢把腰直起来。
“别紧张,蒙代尔先生。”劳艾普依然是那个慢吞吞的样子,“我很久之前就想要来拜访您了,但是我们彼此都太忙碌了。虽然看起来不是一个好时机,但这是命运给我们安排的最恰当的机会。”
他了过来:“能给我找一把椅子吗,蒙代尔先生,我们坐下来聊聊。”
“当然……冕下。”
奥尔和达利安一脸无奈地拎来了四把椅子,一张桌子,警官们还端来了饮料与点心。
劳艾普很高兴地吃喝了起来,毫无疑问,他是希望能够与奥尔建立起至少表面上友好的关系的。
“您和达利安先生的婚礼,还是在我们的教会里举行的。”劳艾普说,“感谢您对正辉教的选择,包容,是我们正辉教从建立之初,就确定的宗旨。毕竟,当天亮了,光明就来了,它照耀着万物。你们也并非只能在黑暗中生存的怪物,同样于光明之下繁衍。”
“……谢谢。”奥尔十分不善于应付这种场面,毕竟他对这位枢机主教没有半点信任。他只能尽量摆出一张感动的脸。
“我们在过去发生了一些并不愉快的误会,但既然同样生活在光明之下,也同样生活在诺顿帝国的土地之上,希望我们能成为彼此的盟友。”
奥尔做出松了一口气的状态:“如果能够那样,那可真是最好的。我们不愿与任何人为敌,只希望能够平静地生活下去,毕竟,我们的族群可是处于灭族的边缘。”
“只用言语建立的盟约,往往只是一场无人在意的游戏。”奥尔还以为这位枢机主教在质疑他,刚要解释,就听他说,“所以,先由我来表达自己的诚意吧。”
劳艾普主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子:“您听说过光明教圣·珍妮教堂的治病泉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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