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来的实习警花感叹道:“居然这么年轻就有孩子了,网上这些小妹妹要是知道,岂不心碎一地。”
路过的男民警分析道:“又不是他自己生的,广播里那小孩叫他后爸,说不定入赘给了富婆。”
警花转着眼珠,想到网络上那些很火的文,嘻嘻笑道:“也说不定嫁给了豪门老男人。”
外面的讨论丝毫也没有传进鸦雀无声的接待室里,傅岑到这会儿还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大脑因不愿面对现实而停止了思考。
关于去广播站寻人,完全是沈思故回去没看到后爸,而突发奇想的临时行为,这会儿瞅着后爸魂不附体,他有些害怕,全程乖乖窝在后爸怀里,不敢吭声。
玩闹一天的崽崽精力耗尽,昏昏欲睡时,听见后爸轻声道:“秘书先生或许已经下班了,我们自己回去吧。”
沈思故迷迷糊糊地“嗯”了声,小手紧紧搂上傅岑的脖颈,将头靠在他肩上,带着奶味的呼吸拂过,是小幼崽依偎的姿势。
傅岑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接受了幼崽无意识下的亲昵,他动作生疏地抱起崽崽,跟照看他们的民警道谢。
沈思故强撑着睡意,软糯糯地跟路过每一位警察叔叔、警察姐姐说再见,差点跟大家再次聊起来。
社恐背脊僵硬,脚下逐渐生风。
走出空调开到25度的派出所,迎面零下的朔风猛然吹来,傅岑用身上的白色厚绒衬衣将崽崽裹住,他里面只穿了件低领保暖衣,抱着崽崽倒也不冷,不过时间一长恐怕也抵不住。
傅岑打算到路边去打辆计程车将崽崽送回去,之后带上藏在花园里的行李箱,重新执行未完成的计划。
嗯,很完美!
就是......看了看余额,也不知道剩余的七块五毛能不能搭到计程车。
答案是肯定的,当司机听到傅岑的报价后,毫不留情扬长而去,经过的几辆都是如此,毕竟从这里到郊外的别墅区,算便宜点也要收取三十元。
没人愿意做亏本生意。
这会儿公交也已经停运了,傅岑受挫地思考还有什么其他的方法能回去,就又有一辆车驶来,傅岑被车灯打得晃眼,以为又是一辆计程车,出手一招,才发现竟然是辆宾利。
而且这辆车身流溢暗光的宾利还真稳稳停在了他面前。
傅岑心头一紧,抱着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计程车都不肯载他,这么贵的顺风车他肯定也坐不起的。
可是要怎么跟人拒绝呢,明明是他招手在先。
短短十秒钟,社恐心里的想法已经冒出数十个,等到宾利驾驶位的车门打开,社恐这边的气氛焦灼到了顶点,就连沈思故都被加重的力道弄醒了。
当看到从车里出来的人,沈思故又重新趴回了傅岑肩上。
蔡叔叔来得可真慢。
沈思故浑身彻底放松,就要进入更深的梦乡,便听见蔡秘书道:“夫人,上车吧,沈总也在。”
崽崽身体瞬间僵硬。
傅岑满眼迷茫,看着陌生男人恭敬弯腰将后座的车门打开,做了个请的姿势。
等等。
夫人?!沈总?!
绕地球一圈的反射弧姗姗归位,傅岑眼中的迷茫进化成了瞳孔地震。
小说里的霸总在人们幻想中是什么样,傅岑不知道,但他当时看这篇文,带入的是类似□□老大的形象。
所以此刻傅岑脑海里浮现出的场景是,肌肉扎结的男人大刀阔斧地坐在黑暗的后座,脸色阴沉,手指一下一下转动大拇指佩戴的扳指,不耐烦地等着在外磨蹭的人坐进自己的领地。
傅岑脑海里原主的记忆十分模糊,仅凭想象出的霸总形象,已经把自己吓得够呛,然而蔡秘书的肢体动作透露着强势,令傅岑根本没机会开口拒绝。
这段路傅岑走得视死如归,他将崽崽抱在身前,仿佛这样就能稍稍抵挡一二,然而崽崽明显也抖如筛糠,小小的身体努力往傅岑怀里藏。
随着不断走近,能看到路边暖黄的光线照亮车内一半空间,逐渐地,傅岑看清了坐在后座那人的轮廓。
没有幻想中的不耐烦,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闭着眼,像是在小憩。
一辆开着前灯的货车从旁边急速驶过,车灯光一霎照亮这个模糊的轮廓,傅岑看到了一张过分俊美的脸,仿佛从二次元游戏中走入现实,明灭的光影中,下颌线棱角分明,眉眼深邃,鼻梁挺直。
单单一个侧颜,就让傅岑想当场掏出素描纸进行一个轮廓描绘。
大约是傅岑磨蹭的时间太长,车内端坐的人睁开眼看了过来。
那是一双深黑色的眼睛,黑沉沉的像深渊,让人看久了会从后脊往上泛起密密麻麻的凉意,再搭配上这张俊美端正的五官,迎面给人股锐利的锋芒,任何魑魅魍魉都要无所遁形。
“三秒钟,能上就上来,不能就关门。”
放以前,被这样的视线注视着,傅岑定要避退至一百里开外,但这次他鬼使神差地坐了进去。
怀里装睡的崽表情惊悚,抱傅岑抱得更紧了。
父亲这段时间不都很忙吗,每天不是飞省外就是飞国外,怎么有时间过来接他们。
然而崽崽内心波涛汹涌的想法,傅岑是注定听不见的,他此时眼里只有“完美雕像”。
雕像回视他。
雕像转回头。
雕像重新闭上眼。
这视线实在太过灼烫热烈,终是某霸总忍无可忍,声音低沉道:“你还要看多久?”
傅岑对上那双透着冷意的眼睛,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的虹膜应该怎样下笔,才能完美展现在画纸上。
车内的气压越来越低,在前面开车的蔡秘书已经绷直了背脊,而傅岑浑然不觉,面对突然相遇的“缪斯”,毫不掩饰地真心夸赞:“你真好看。”
他弯起眼睛。
这句话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都会有略带调戏的意味,然而傅岑说这句话时,眼神清澈明净,语调平淡。
身为沈家的继承人,沈梧风何曾被人这样当众议论过样貌,蔡秘书已经完全化作隐形人,眼神不敢往后视镜瞄。
这句话钻入耳中,沈梧风心脏骤然收缩了下,就在他准备皱眉提醒傅岑,不必使用这种不入流的方式讨好他时,傅岑已经转回头,转头注视窗外。
沈梧风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郁闷感。
不,甚至他这一拳还没挥出去。
傅岑这会儿心情很好,他很久没产生过当场作画的冲动,在以前为赚钱劳累时,傅岑听着外界那些声音,也质疑过自己是不是丧失了艺术家最重要的灵感。
但是现在,他不仅有一双健康的手,还重新燃起了创作欲。
“爸爸。”怀里响起小小的一声,傅岑低下头对上崽崽的目光,听见崽崽略显沮丧道:“我们的泥塑娃娃是不是忘记拿了。”
这时候沈思故又能字正腔圆地说话了。
小奶音果然只是他面对恶毒后爸时,企图唤醒对方良知的“保护色”,在沈梧风面前,是一点也不敢夹。
“啊。”傅岑也想起来了,好在他走时老板给他留了电话。
输入电话号,在心里构思好等会怎么开口,并无声地默念了一遍,傅岑才点击拨通,嘟声响起时,傅岑的心脏跟着悬了下。
紧张等待了十几秒,那方总算接通,经过沟通,泥塑店老板的大嗓门从听筒传出:“网上有人联系我高价收购,小帅哥你有出掉的想法吗?”
“诶?”傅岑听到对方报的价格,确实有些心动,他现在全身上下穷得叮当响,但是......
“不好意思,这个泥塑娃娃是送给、我家崽崽的。”
礼貌地婉拒完,并麻烦对方将东西寄到私宅,挂断电话,傅岑绷紧的身体重新放松下来,一低头,便看到沈思故亮晶晶望着他的眼睛。
“尊嘟送给窝吗?”又开始夹起了小奶音。
傅岑点了点头,沈思故刚露出笑脸,但那笑容又很快消失,因为他突然意识到,或许是因为父亲在场,后爸才这样做做样子。
自以为觉发现真相的崽崽心里空落落的,沈思故重新将头埋进后爸怀里,并推断出今天后爸突如其来的好意,大约也是得到父亲要回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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