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及问他:“听闻公子曾在凌云楼前遭到暗袭,只带四凤是否不够谨慎,多带些吧?”
沈寂说:“不用,有他们帮忙足够了。”
带四个人,不是他自大,而是遇袭那天,他亲眼看到傻鸟送他的法宝发威,比在场任何一只凤凰的反应都快,轻易化解了他的危机。
他点了点腰间的银凤。
有这东西在,再加上凤卫,只要对方不是嚣张到在明煌城里聚众杀他,留给他的反应时间绰绰有余。
白及点点头,行礼道:“那公子早去早回。”
辛煊等两人说完,才和沈寂并肩往前,眼神微转:“公子是要去哪,如不嫌弃,我送你去。”
沈寂说:“去找陛下。”
辛煊:“……”
他眼皮狂跳三下,僵着脸说,“实在不巧,忽然想起一桩急事,与公子不同路,不便相送了。”
近几日谢浮本就难讨好的脾气愈发阴晴不定,他是哪日活够了才会去找不自在。
沈寂说:“大尊知道陛下今天在哪?”
辛煊想也不想:“不知!”
沈寂转眼看他,唇边似笑非笑:“那怎么知道和我不同路。”
“……”辛煊道,“我记起来了,陛下今日在述典楼。”
沈寂于是召出坐骑:“多谢告知。”
看到这只追风豹,辛煊连退三步,展开折扇遮住口鼻,还是挡不住脸上难以克制的嫌弃:“什么年月了,还有坐骑?”
看在他出的两万灵石上,沈寂礼貌解释:“不好意思,我修为不高,不能飞得太久。”
闻言,辛煊袖中一道红光闪过,飞向沈寂。
沈寂抬手接住,发现是一条红毯,注入灵力后,表面有烈火摇晃,在空中稳稳悬停。
“这张烈羽毯送你了。”追风豹跺了跺脚,辛煊又退一步,“以后莫要让我再见这畜生。”
好事成双,沈寂笑道:“没问题。”
看着他把追风豹收回宝珠,辛煊才走近回来,心虚地往金阁方向看了看,又竖起折扇,微微倾身,低声道:“对了,我想问你一事。“
沈寂配合他压低嗓音:“请讲。”
辛煊问:“陛下为何重伤云烺?”
沈寂说:“我不知道。”
“……”辛煊往他手里的烈羽毯示意一眼,“你再想想。”
沈寂作势回想。
辛煊忙问:“如何?”
沈寂说:“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知道。”
辛煊眼神微亮:“哦?”
沈寂说:“我马上就去述典楼,一定帮大尊把话带到。”
辛煊脸色微微发绿。
他缓缓转过脸,看一眼面前这个只拿好处不干正事的凡人。
沈寂笑问:“大尊觉得如何?”
辛煊盯着他,“唰”地张开折扇摇了几下,满脸的欲言又止不知怎么被他憋住,只狠狠对身后一挥手。
“我们走!”
他说完,一行人浩浩荡荡飞入天际,转向明煌内城。
沈寂敛起唇边笑意,也御起烈羽毯飞向金阁述典楼。
可能是谢浮的法宝震慑住了暗中的赤凤,他这次出来,路上没遇到半个人出来阻拦。
来到凤皇所在的专属十三层,周围依旧安静异常;他走到门前,禁制同样依旧悄然打开。
沈寂缓步绕过金架,走向谢浮。
他看向深处。
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这里却是第一次这样沉寂。
但房间里不是空无一人。
簌曦、执昌侧身立在谢浮桌前右手边,正前方则单膝跪着两排共六个凤卫。
八人面对谢浮,听不出一道呼吸。
听到脚步声,只有执昌抬头看来。
簌曦顿了顿,随后也看过来。
见到沈寂,她拄着手杖的手微紧。
那日原该一击毙命,未料这凡人竟有谢浮的气息护身,让她功亏一篑,为了不被谢浮察觉,她只能藏锋敛锐,短期内再难下手。
这低微凡人却也胆大包天,此时还敢出来行走,实在仗着谢浮一时看重,得意忘形。
她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沈寂走上前。
他没想到谢浮正在议事,见谢浮也没有理他的意思,于是把手里的金盒放在桌上,开口道:“陛下没有别的事,我先告退了。”
但他还没转身——
“站住。”
谢浮抬眸,看着凡人回望的双眼。
云烺顽固的质问在此刻又响在耳边。
‘陛下所寻之人,与李尘隐究竟有何相似之处?’
眼前的确是陌生的脸。
可唯有他的眼睛,从不会躲闪。
谢浮正要起身,这双分明相似的黑眸垂下,黑眸的主人向他行礼,口中是沈寂从未有过的毕恭毕敬。
“陛下?”
谢浮按在桌面的右掌缓缓收紧。
心中复又细密的刺痛近日愈发身不由己,让他厌恶。
他眉间微蹙,不经意看到沈寂腰间的赤凤令,心底绵延的莫名寒悸被突如其来的怒火掩盖,他银眸如霜,兀地抬眼,和恰时直起身的沈寂对视。
系统在沈寂脑海里吓得声音打颤:“宿主……大反派这又是怎么了……”
沈寂眉心也划过短暂的浅淡刻痕,又问:“陛下?”
谢浮回到妖界之后的状态明显要比在凡间奇怪,到现在还没恢复,是最近又发生过什么?
谢浮掌心银芒乍亮,忽然挥出一抹弧光,直指沈寂面门!
系统惊呼:“宿主小心!”
沈寂却强按下身体的本能反应,直到东西来到眼前,才仿佛后知后觉,狼狈退了一步。
谢浮想杀他,不需要等到现在,这只会是又一次多疑的试探,没必要认真对待。
和他意料中一样。
银芒只在他额前停下,没再往前。
沈寂抬手接下这枚玉简,松了口气似的,站在原地没有开口。
他能感觉到谢浮冰冷的视线还没移开。
良久,身前才传来熟悉的冷漠命令。
“退下。”
沈寂垂首应是,转身离开。
系统真正地长松了一口气,小声吐槽:“宿主,我怀疑大反派是没人能聊天导致心理变态了……你看云烺虽然惨,可是好歹跟他的下属有话可说,大反派整天冷冰冰的,跟他说句话都会担心要被他杀掉……”
闻言,沈寂脚下一顿。
身后禁制已然闭合。
沈寂回头,透过流动的银焰看着模糊不清的室内,但很快收回视线。
谢浮究竟怎么回事,已经注定与他无关。
—
禁制内。
谢浮闭目片刻,耳边的质问仍反反复复,不肯停歇。
他睁眼看向桌上的一盒玉简,扫过桌前跪地的六人,转而看向簌曦。
“你是告诉本座,这足足十一日,金阁在雪域一无所获?”
他的语气太冷,眼中杀意太盛。
簌曦当即跪下,沉声道:“陛下明鉴,此番金阁多番遣凤卫下界,只是——”
她一句话没有说完,察觉到身前锋芒毕现的杀机,颈后一阵战栗蔓延全身,咽了咽口水,涩声改口,“是金阁无能,未能完成陛下嘱托。”
头顶传来似乎平淡的声音。
“簌曦,你让本座等了十一日,一句无能,难抵大错。”
簌曦胸口重重起伏。
她竟不知,谢浮的耐心在凡人身上如此浅薄。
“陛下……”她在慌乱中寻找新的借口,“许是雪域吸□□气繁杂,我等未曾见过凡人,血迹亦不能引动凡人气息,才会一再错过,若了解凡人身份,从他出身之地觅得一两件旧物,或能以凡间招魂之法,寻其下落!”
凡人已死,谢浮纵有通天本领,也不可能从死人口中问出话来。
可她话音落下,不想跪地六凤卫中有人瑟瑟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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