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济,他也以凤尊之位深受父皇教导七千年,明煌宫中秘辛秘法,只怕他比谢浮更了解三分。金凤传承至高缘法,他曾见过典籍,却未曾想,竟已是谢浮囊中之物。
“沈寂——”
“好了。”
沈寂没等他说完,余光看见谢浮手诀变化、将要结束修炼,转而说,“你有空直接过来吧,我在荒域等你。剩下的见面再谈。”
念及赤皇血脉,云烺也不推辞:“……好,我即刻便到。”
传讯到此结束。
谢浮飘身而起,意有所指:“你对他倒情深义重,事事为他周全。”
沈寂挑眉,放下玉简:“为他周全?”
谢浮反问:“我说得不对?”
“你说的都对。”
沈寂摇头,“也是,我何必为谁辛苦周旋,到头来没好处不说,还白遭一身埋怨。”
谢浮往前的脚步一顿,身形倏地轻晃,转瞬到他近前。
热烈的凤凰温度席卷而来,沈寂就近看他,笑意轻浅:“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要不,以后还是不干了。”
“你——”谢浮语气稍凛,正对这双浅笑的眼,嗓音微滞,再开口时视线微转,落在空处,“你所求之物,我何时不曾应允。提便是了。”
沈寂还是摇头:“不对。”
谢浮眉心稍蹙:“不对?”
沈寂说:“按你的说法,我是为云烺周全,那我的好处也该跟他提啊。”
闻言,谢浮面色沉沉,如雪双眸盯着他的脸,闭口不语。
沈寂作势考虑:“你说我跟他要什么好处?看云烺的意思,为了感谢我,估计什么都愿意——”
话到一半,他只觉眼前一花,本就接近的距离猛地撞上来,凤凰掌心炽灼的温度狠狠贴在他颈后,比本人柔软的嘴唇也重重贴在他唇前,强硬终结了这个话题。
沈寂被惯性冲得往后退了半步,抬手扶在谢浮腰背,被他额边散下的银发扫得发痒,轻轻笑了一声。
谢浮掌下愈用力,动作却僵硬一瞬。
沈寂垂眸看到他敛起的眼睑,抬手按在他颈侧,闭眼加深了他的吻。
谢浮手上力道渐渐放松,吻毕,薄唇擦过沈寂侧脸,贴在他耳畔,以往冷淡的嗓音显得缠绵:“记住,你我神魂结契,不可与旁人过分亲近。”
沈寂转眼,只看到如瀑的银发,却看不到神情。
没听到回应,谢浮也微侧过脸。
长发轻晃,又在脖颈扫过,牵起片片轻痒,沈寂又笑了笑,正要抬手,停在耳畔的温度兀地远离。
谢浮看他一眼:“为何不答。”
“答什么?”
沈寂也转眼看他,隔着呼吸低声问,“反正都要被你污蔑,我答不答应有什么区别?”
语气平平。
谢浮心内微紧,不经意看到他唇边浅笑,知他并未介怀,又垂首贴近他颈侧。
沈寂不由意外:“默认了?”
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保持安静,这可不是傻鸟的性格。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转过,他直觉下颌突然刺痛,针扎似的,但转瞬即逝。
他抬手去试,只摸到谢浮的侧脸。
“你是鸟——”又不是狗。
这句话说到一半,感觉到颈后的手蠢蠢欲动,沈寂改口,“凤凰,你是凤凰。”
只剩淡淡异样的下颌又被不轻不重咬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却是裹着湿热气息的亲吻。
沈寂按在谢浮腰背的手蓦地用力,很快松开:“别闹,云烺马上就到了。”
谢浮也不多言,略一顿,已松手退了半步,负手越过他走向洞外。
系统旁观到现在,满头雾水。
大反派的火气来得莫名其妙,消得怎么也莫名其妙?这是已经和好了吗?咬一口就解气了?
不过——
“宿主,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啊,你是辛辛苦苦帮大反派找精气啊,他还无缘无故咬你,你不生气吗?”
沈寂转身,看向谢浮的背影。
找精气是为谢浮。
谢浮失去修为却是为他。
任谁都明白,当天谢浮会冒险去绝域封印只身迎战,绝不单单是为了尽早除掉岳释。
再者,这次用金凤之力换精气,其实他原本以为会再费一番周折。没想到谢浮答应得这么顺利。
何况拿到金凤之力的人是云烺。
即便谢浮不把云烺放在心上,云烺也切实是谢浮的“仇人之子”。
这两件事的做法,从来不是谢浮的作风。而除了这两件,还有从前。
“你在等什么。”
沈寂回神,走向等在原地的谢浮:“没什么。”
为了帮他,这只傻凤凰已经变了很多。
咬人,大概也是其中之一吧。
沈寂想着,右手微动,正想掐诀引一道水镜看看有没有伤痕留下,掌心忽然一暖,另一只手握进来,缓缓握紧。
“我并非埋怨。”
沈寂转眼看向谢浮。
“也并非对你疑心。”
谢浮道,“只是你与云烺交好,曾在毓金宫便过从甚密。”
沈寂笑说:“我和玄宸楚遮也交好,朋友而已,这能算得了什么?”
出乎意料,路上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
沈寂看着他的侧脸,眉心微动,原地住脚,手上微用力,把人固定在身前:“你有心事?”
谢浮向来难以招架这双眼睛的直视,启唇欲言,随即又止:“没有。”
沈寂皱眉愈深。
谢浮避开他的视线:“我不愿见你与他亲近罢了。”
沈寂深深看他,才继续往前:“知道了。我只和陛下一个人亲近。”
谢浮不语。
暂失神魂之契,沈寂此句是否出自真心,他无从分辨。
唯独一句,言犹在耳。
他亦难预见,若有朝一日,与他交手的人是云烺,沈寂是否也“只会帮他,不会帮你”。
—
匆匆赶至荒域界内,云烺尚未传讯,已看到沈寂与谢浮的身影并肩立在云端。
看到他,沈寂远远抬手往下示意,随即沉身下落。
云烺不作犹豫,随之落地。
“这里就是法阵,你应该有感应吧?”
云烺走到沈寂近前,颔首道:“不错,赤凤之力浓郁,确是出自至尊之手。”
说罢向谢浮行礼,“陛下。”
谢浮只扫他一眼,未作理会。
对此云烺早习以为常,是以才不解,为何谢浮会容他于金凤至纯之力造化出的灵凤域中修行。
他与谢浮纠葛且不提,此事前所未有,历代纵是凤皇,尚不曾有过如此际遇。
“下去吧。”
被沈寂的声音打断思绪,云烺眸光微敛稍许。
是了,若无沈寂,他断不会有此机缘,只怕连这至尊大阵也一无所知。
“抓住我。这玉佩需要接触才能带人进去。”
云烺转眼,看到沈寂抬起的手,正要握住,却见沈寂似乎漫不经意往前半步,让本该落在手背的动作落在了小臂。
银色的法衣触手生凉,他下意识看了沈寂一眼,收回视线时看到另一侧袖摆下交握的双手,虚握的手掌冷不丁像被金焱灼过,他一顿,五指略略缩拢。
“别抵抗我的灵力,我带你进去。”
沈寂引动明火佩,给他提醒,“走了。”
司空见惯的滔天赤焰自面前划过,云烺闭眼,须臾,听到沈寂的第二句提示。
“到了。”
三人齐齐落地。
沈寂往前虚引:“东西在里面。”
云烺掌下一空,再抬头,眼前只剩两人的背影。
他收手负于身后,举步随两人走向大开的禁制。
笼罩孔门的赤焰与阵中气息无异,与他本源相近。
看到同是赤焰的纹理,云烺驻足端量片刻。
沈寂问他:“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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