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苗坐在车里听着,他知道以前地里闹过旱,三个村变一个村,只是没听阿奶说过这段,二姑和六叔那时候没的,饿死的。
难怪每次小姑姑回娘家,阿奶总是给带些吃食,也不是啥贵价的,就是地里长得,山里晒的,反正疼惜着。
牛车赶的稳又快,到镇上还早。
姜二苗认路,指着往平安堂去,姜老太到了门口,就知道来过,她不识字,但认识林大夫,林大夫以前还是个年轻后生。
那就不是骗人的。
林大夫也没想到这家人今个会再来,还跟个老太太,昨日看小夫妻神色,以为家里日子艰难,先给开了寻常药,能拖一日是一日,没成想……
“就那个参,四两的参,来一根。”姜老太说完,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大夫,这参咋用?您再瞧瞧看看娃儿。”
林大夫笑了,倒不是因为参,而是那小娃娃有救了。
“不急,我再看看,还有些低烧……”
齐老爷每日都会去两家药铺看看,不过时常多待平安堂,在后院喝喝茶,图个清静。这日也一样。
老林的小徒弟拿了条子到后头来,问掌柜要参。
贵价的药材都不在前头摆。
“你等着,我去取,还要炮制?我看看还有啥。”
小徒弟说:“是的,师父说了一会他弄。”他也不敢下手,就怕伤着药性了。
镇上用参的人家,寻常都有定额,多是些宅院,寻常百姓是一年也不见卖出去一根,参都是有数的。
齐老爷一听,想到昨日那家带娃娃看病的,就问了句是不是昨日的。小徒弟先哈腰叫了老爷,才说:“是的,我师父也惊讶,说没想到会来。”
“嗯。”齐老爷点了点头,没多说。
小徒弟拿了参匣子,是捧着走的。
前头林大夫开始炮制药,其余的让小徒弟抓药包好,怎么服怎么煎说着,姜老太年纪大记性不好怕糊涂,什么三碗水煎一会又是一碗水,她怕这么贵价东西糟蹋了不说,要是跟老三的药一样,到时候病没治好,还给坏了,这就糟了。
能有几个银钱这么糟蹋的?
“麻烦您再说一道?”
林大夫不厌其烦说,还给写了,可姜家人全家都不识字,姜二苗是多背多记,最后重复了遍,林大夫点点头说对着,孩子现在退热了,没什么大碍,回去煎药喝着,参茶不断,量不可过,慢慢养着。
“没白带过来。”姜老太对二苗说,她只知道豆豆现在没大事了。
姜二苗又在心底默默念了好几遍,姜大壮也重复着。药都拿好了,钱也交了,东西都记下了,姜大壮抱着儿子,按理该回了,天也不早了。
“不急,去街上买个点心,二苗前头说买你苗子的姓啥住哪里?得谢谢人家,要不是人家,豆豆要耽搁。”
姜老太是抠门,在村里也不好惹,脾气臭,爱骂人,可有一点,那就是不欠人情,今个早上借牛车,说什么都要给钱的。
人情上,姜老太活了大半辈子,那是早早还上,省的心里老记挂,谁知道啥时候就忘了。或者是搁久了,屋里人多心思不在一处,想省着钱,慢慢的就不觉得这是个人情是个事了。
但你得记着。
姜老太跟俩孙子说道理,“……赶牛车回去快,不耽误这一会功夫,谢了人家,回头豆豆好了,家里什么农货再送一些。”
“奶,我知道,都记在心里。姓岑,岑夫郎家里住西北边,离这儿不远,有个小院子得从窄巷子进……”姜二苗话说的快,奶说的都是正理。
一家人说着往出走,林大夫听着咋这么像齐家,当即是喊住了人,说:“小哥儿,你说的地方是不是大街面上挂灯笼齐家?”
姜二苗挠头记不起来了,说:“好像是,之前我从南边过去,没走大路,光记得小院子,不过岑夫郎相公好像姓齐,是个少爷。”
“那就是了,你们去吧。”林大夫指了路,末了又说:“那是我们铺子东家家里。”
诶呦这可巧了。姜老太张嘴就说:“都是一家子的善心啊,难怪你们东家铺子开的长久,好心呐。”
一家子道了谢,赶了牛车走了。
林大夫也感叹凑巧,一回头就看到齐老爷在,这是全听见了,不由说:“三郎君心还是好的,歪打正着救了一孩子。”
“是了,你昨日说他还年轻,是年轻气盛了些,心好就好……”齐老爷点点头说。
齐老太爷在时,当时乐善好施广结善缘,像是资助许秀才读书科举,虽说齐老太爷也有功利心在,但好事实打实的做了,还有找了林大夫来坐堂。
当时林大夫年轻没资历,也怕,齐老太爷就说,他这药材铺子本来只是卖药,但穷苦人家看不起病,有时候头疼脑热说不清,你给瞧瞧,看怎么抓药怎么治,当时是不收来买药人看诊的钱的……
所以镇上、附近村民都往平安堂跑。
现在一想,齐家药铺一间变两间,关系好的,都是老太爷在时结识留下的人脉关系。
齐老爷不如他老子,所以怕家业栽在他手里,怕后继无人接管家业……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6:越越明日给阿扉做肉饼,明日怎么还不到啊,越越对阿扉真好~
第30章 青牛镇30
齐少扉起了个大早,自己穿衣,收拾好后,乖乖趴在床边看越越。岑越其实早醒了,里头大崽窸窸窣窣的,尽管很小声,但他又不聋,再者十几年如一日的早起,这个点差不多醒了。
就是阿扉怎么这么早。
小朋友偶尔还是要睡懒觉的。
岑越好奇,就没吱声,看着阿扉穿衣收拾,衣服带子系的很好,还是活结,很仔细,阿扉其实很聪明,学东西也认真——
曾经岑越想过,要是给阿扉教字教常识,阿扉是不是能慢慢的重新‘长’一遍,指的是思维智力,不是身体。
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岑越知道他想的简单了。
阿扉是被困在了五六岁的年纪。
穿衣吃饭这些事情,那是小朋友能学习可以做好的范围,但要是再难度一些的东西,阿扉就‘学’不来了,也无法理解一些成人思维。
无法圆滑的社交,听不懂大人弯弯绕绕话里的意思,看不懂复杂的神色,只能直勾勾靠着小朋友的直觉来行事。
因为暂时无法康复,只能安慰说这样也挺好的。但一生被困在幼时——岑越想带阿扉去府县看大夫的念头越来越重了。
岑越脑子想着事情,感觉到阿扉扭身看他,当即闭上眼装睡,逗逗大崽玩。齐少扉小心翼翼趴在越越身边,专心的守着越越,等越越醒来就看到他啦。
“……”岑越好笑,故意又装睡了一小会,才装作起床迷糊睁开眼。
齐少扉就跟小狗看到主人一样,脑袋上要是有耳朵都能竖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喊:“越越!”
“早啊阿扉。”
“越越早。”齐少扉乖乖喊。
岑越撑着胳膊要起身,齐少扉早早去拿架子上挂的衣服了,岑越接过自己穿,看着一大早就鞍前马后的大崽,“今个起这么早,是想做什么?”
“越越昨天说要做饼饼,好吃的饼饼。”
“阿扉想和越越去买菜。”
岑越还以为什么大事——他想到这儿,一顿,对于阿扉来说,出门买菜就已经是很重要的大事了。当即说好,“你去叫热水,跟刘妈妈说不用做早饭了,咱们出去吃。”
齐少扉眼睛咻的瞪圆了,可开心可开心了。
“去街上吃吗?”
“对啊,咱们尝尝外头手艺。”岑越说。
这几日确实是没上街,岑越打算带阿扉出门吃个早饭,买买菜,溜达一圈,对于五六岁幼儿园大班的小朋友来说,这个时代,这个行程不亚于是去游乐园玩。
齐少扉好耶好耶的叫,已经迫不及待跑出去传话了。
岑越在里屋还能听到外头阿扉的声,很自豪开心说越越要带阿扉出门吃饭,阿扉不在家里吃啦,阿扉和越越还要买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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