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听到阿爹声,哭声一下子停了,黑漆麻乌的还能准确扭头看阿爹方向,岑越一把接过去,给崽擦擦眼泪,“不哭了,接你回去睡。”
齐少扉去搬小床了,底下带轱辘,可以推的。
一通折腾,等圆月哄睡了,齐少扉兴奋说:“越越我也困了,有点困意了。”
岑越看着大崽亮晶晶兴奋的模样,有点怀疑‘困意’这事,不过说好,赶紧睡吧,这会估计都有九点了——他们家今天下午六点左右就上床了。
可见一通折腾。
平时睡觉都在八点左右,两人习惯了睡前说小话,今个本来想给阿扉腾出安安静静睡觉空间,结果拖的更晚了。
不敢再耽误,上了床,岑越还想着阿扉是不是得‘缓冲一下’,他也没说话,只是过了一小会,侧身去看,还真睡着了?
岑越没睡实,圆月还要加餐的。
听到圆月第一声哭声,这会是哼哼唧唧嘤咛声,不大,不过大人要是没听到,会哭的声慢慢大起来。岑越忙下床,先小声说:“圆月阿爹在这里呢,不哭了。”
小床上圆月便把眼泪豆豆憋了回去,哼唧两声不哭了。
岑越抱起来,笑说:“乖。”抱着去外间喂了牛肉。青丝小菊都出来了,是热牛乳的,点灯的,圆月喝了牛乳,躺在阿爹怀里一会就睡着了。
又迷了一会,岑越睡得浅,到了凌晨两点多,便起来了,青丝小菊两人也是一夜没睡踏实,他这边一有动静,青丝便起来看。
“烧灶做早饭吧。”
糯米泡了一晚上,米一掐就断,这会上笼,刘妈妈也起来打下手,该切得切,该洗的洗,不过糯米饭很简单,也没多少做的。
四更时,外头打更的敲着梆子,远远传来的声。
整个小院都惊动醒来了。
岑越擦了擦手,糯米饭团好了,说喊阿扉,结果进了里屋,看到阿扉抱着圆月在哄,一边打了哈欠,说:“他今晚是不是折腾你了?”
“我听到他哭了,但想着你肯定要我多睡,我就没起来。”
“不起来是对的,接着迷糊劲儿还能睡。”岑越说了句,“你别抱他了,穿衣裳,早饭收拾好了,外头车马套上了,咱们家离皇宫有些远,让牛师傅江护院都跟着你一道去。”
“户籍册和身份牌别忘了。”
齐少扉点了点头,“我都记着,别担心。”
小菊送热水,青丝送了熨烫好的进士袍。进宫面圣,进士们没官职,那也得统一着装。
各自收拾妥帖。岑越包的糯米饭团小,圆月拳头大,就做了两个,齐少扉吃过后,喝了半盏茶,便停手了。
这下能出门了。
岑越相送,看着阿扉,齐少扉停步,扭头说:“别担心越越。”他不是大公无私的人,虽是要替墨玉讨公道,但在齐少扉心目中,越越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他愿意用官途换墨玉的死真相大白,将凶手杨淙绳之於法,因为官途与他可有可无,并不稀罕。可若是圣上偏袒徇私季太傅杨淙等人,齐少扉也会低头的。
就像他夜里所说,他只操心越越,操心圆月。
马车前挑着灯笼,牛师傅赶车,江护院随从。
齐少扉端坐在马车之中,走吧。
马车哒哒哒的起步,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从小院到皇宫乘车也有一个小时,进了内皇城,街上肃静,巡逻的金吾卫挎着刀,看到陌生的车便拦下问。
牛师傅起初还紧张,后来发现他说了送少爷进宫参加殿试,三少爷掀开帘子,对方看到三少爷身上衣着,便拱手抱拳让他们过。
并未盘查。
如此略略耽搁,到了皇宫大门时,有些车马,都是参加殿试的进士,齐少扉下车,先来的进士们一眼便认出来,这是案首,当即是迎了上前,寒暄一二。
等了两盏茶功夫,车马陆陆续续更多了。
皇宫大门还是紧闭,礼部通知是早上五点,但其实一直到六点时,天略微亮了,皇宫大门才缓缓打开,此时人都到齐了,来的早的等的久,可也不敢生出抱怨来。
门口过检查,众人不敢说话,侍卫要什么递什么,等确认过身份后,有位公公早早候着,说:“各位进士,随咱家进。”
众进士以齐少扉为首,按着成绩顺序列成两队,跟在公公身后进了皇宫,这是众人第一次入宫,自是好奇,但没人敢张望,一个个都神色肃穆目视前方前行。
公公从左侧台阶绕行,到了偏殿,便开始讲礼仪,正衣襟。一直候到八点左右,公公说:“诸位进士,如要方便的,可以去了,有小太监带行。”
“一盏茶的时间。”
众人都不敢应声,哪怕是想去,也怕落个不好的印象。此时齐少扉便说:“有劳公公带路,我去去。”
有榜首开了头,其他憋着的忙也出声。
今日殿试,众人早上自是不敢多吃多喝,就怕如厕,但不吃不喝也不行,到时候答题时饥肠辘辘,影响发挥,也不雅,就吃了两口干的,不敢喝水。
可进了宫,一看侍卫,一听规矩,再看这皇城伟岸,到了如今临考试呀,有人紧张,一紧张就闹肚子,想放屁——忍的脸色涨红。
如今案首先说了,自是跟上的。
小太监带诸位进士去净房如厕,在门外笑,“听到了没,里头声跟鞭炮似得通响。”
“那位进士脸都憋红了。”
俩太监门口轻声言语。里头没忍住连天放屁的进士也面皮涨红,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他就是这老毛病,一紧张就闹肚子放屁。
“抱歉了诸位。”
众人不理,这个地方如今是没闲心寒暄。解完手的齐少扉,净手后速速出门,到了门外才松了口气,两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也不敢多言,这位是案首,若是没意外,那就是状元了。
里头人也不耽搁,都是匆匆的。
在外头时,众人列队,去往偏殿,后来人齐了,公公说诸位进士可以到大殿候着了,这就是进场能考试了。
寒冬腊月,诸位进士的案桌就摆在太极殿前——室外的,即便是盛都城冬日没北方那般冷,但久坐滋味也不好受。以往考试时候都是春天,三月底四月初,也称春闱。
今年恩科时间赶在这里了。
礼部布置的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管考生们冷暖,反正这会还没做官,就是挨冻,那便冻着,还能当场跟圣上说太冷了不成?
而主考官温如生则是提过一句,摄政王当时说:“我下了令去殿中考,回头这些人只记得皇帝的体恤,只冻一个时辰罢了,若是这般叫苦,能成什么事?”
摄政王八岁时,便跟着大哥东奔西走征战,十四岁时是小有名气的小将,能文能武,手握重兵,军中将士拥簇敬重。
这般的人物,怎会甘心臣服在小皇帝手下?
温如生当时便不多提,改口说天降大任于斯人也云云。
此时众进士列队在各自案桌旁,低头,目观鼻,等圣上至。过了许久,只听太监一声:“圣上到——”
诸位进士跪地,三呼万岁。
齐少扉在最前,看到圣上黄色的靴子,皇帝步行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略有些一高一矮,像是跛子……
“平身。”皇帝说。
声音细,温温吞吞的。
太监在旁喊起。诸位进士起,也不敢抬头直面圣上龙颜,就等圣上发话,圣上坐在龙椅上,看身边的太监,“之后说什么来着?”
“圣上,该让诸位进士坐,而后殿试开始了。”
“那你们坐下,开始吧。”
圣上在殿内,声音又小,自是传不出来,太监在旁传口谕,小太监点了殿外的香,那是粗香,一炷香烧完便考试结束,差不多一个时辰。
敲锣,咚的一声,开始了。
殿内,主考官温如生在,其他几位也在,老神在在的坐在一旁等候。龙椅上,圣上坐了会觉得无聊,便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串木珠子手串,这手串颜色泛黄,有的珠子打磨的光滑细致,有的略是粗糙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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