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我,子歇你说呢?”
葛云生见官洄原本高高兴兴的,突然情绪就低落下来,连忙问道:“子歇,你怎么了?”
官洄的目光从楼下大厅收回,当着葛云生和程衍的面摇摇头。
“没什么,我们继续猜吧。”
他在强颜欢笑,葛云生和程衍也顾不上什么字谜不字迷的了,后者更是同样向大厅看了一眼,就见王鹤正指挥着人将凌珩抬上马车。
要不是凌珩,他跟子歇也不会相识。可王鹤那人实在可恶,不仅一直看不上子歇,还经常暗地里欺负对方。要不是有凌珩纵容,子歇也不会被逼得离开凌府。
程衍想起那日碰到官洄,对方凄惨的样子,眼中就是一阵寒气。
他倒是忘了,还有一个人没收拾。
葛云生也从程衍的反应中注意到了王鹤,于是问官洄:“可是他惹你不高兴了?”
这么一问,官洄又连连摇起了头。
“不是,我只是想起以前,有些感概而已。”
葛云生也知道官洄从前跟凌珩交好,不过后来发生了些意外,导致凌珩不相信对方,为此伤了官洄的心。
就因为这,他跟凌珩的关系也渐渐疏远了。
“好了,不管是谁,都不要去管他们,我今天叫了一出戏,人差不多都已经到了,我们去吧。”程衍跟葛云生换着法子安慰官洄,三个人很快就去了延庆楼的包厢中。
外面顾玠跟徐连也依旧在逛着,本来是几个兄弟都拥在身边,但街上人太多了,走着走着,大家就被冲散开来,最后只有徐连和顾朴生是还跟顾玠在一块的。
又一道人流涌来,顾朴生本想抓住顾玠,结果差了一步。倒是在右侧的徐连将顾玠的手腕抓牢了,还朝顾朴生说了一声放心。
“元琼,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先去那边等兄长他们吧。”
最初喊兄长,是因为这样称呼也很合适,现在喊兄长,则完全是出自徐连的私心了。因为顾玠也是这么喊的,就好像他是在以跟对方差不多的身份,去喊顾玠的家里人。
这会让他有一种跟顾玠很亲密的感觉。
“好。”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且每年都能听到家里人跟他描述街上的场景,但一切都不如亲身经历。
人挤着人,行动都非常困难。可与此同时,又让顾玠感觉到整个身体都是鲜活着的,不再是动不动就要吃药,不再是时刻担心会生病,会受伤。
回答徐连的时候,他的声调是难得扬着,充满兴高采烈的。
两个人挤了半天,总算是到了一处暂时能落脚又不拥挤的地方。
旁边有小贩在吆喝,抬目看去,就见对方是再在河灯。每盏河灯里面各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可以用来写自己的心愿。
顾玠等人少了一点后,跟徐连一起走了过去。
老板看到他们两人的穿着,就知道非富即贵,当下热情不已,还给他们推荐了不同的河灯。价钱由低到高,外观也是由低到高,最终顾玠跟徐连一人买了一个最贵的。
一年一度的事,左不过都是图个吉利。
老板看他二人如此爽快,更是喜笑颜开,连忙给他们收拾出空桌子来。
“纸笔已经准备好了,二位公子现在就可以写了,写好后放在灯心处。”
河灯虽然不过手掌大小,但做工却很精致。正中心不仅能放纸条,还放了一根细小的蜡烛。且蜡烛点燃以后,并不会烧到那张纸。
顾玠跟徐连分别执了笔伏案。
顾玠的心愿很简单,他希望自己能早点跟正常人一样,不让家里人再担心。
墨迹干了以后,他就将纸条放进了灯中,准备等会放到河里。看见徐连没有写完,站在一旁等了等,过了会儿才见他宝贝似的吹了吹刚写完的纸,瞥见自己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许了什么愿?”顾玠唇畔染笑。
“我希望你的身体能早点好起来。”
这倒是跟他不谋而合了,要不是纸条已经叠好放进去了,顾玠说不定会大方地扬起来给对方看看。这会儿他也只是说:“看来我们想得差不多,我也是这么写的。”
徐连看了眼顾玠的河灯,他其实许了两个愿望。
一个愿望就是他刚才说的,还有一个愿望……他希望能跟顾玠,更好一些。
两人等将灯点亮以后,就一起放到了水里。
不一会儿,承载着他们愿望的河灯就随水飘远了。顾玠的河灯跟徐连的河灯偶尔会因为水波,互相撞一撞,他们周围还有很多河灯也在互相碰撞着。
昨天在家中见面毕竟太匆忙,等将河灯放下后,顾玠就跟徐连沿着这条河一边走一边说话。徐连特意走在了里面,天黑,顾玠要是滑倒了就不得了了。
“那些东西,你编了很长时间吧?”
“也没有多久,都是闲暇时候编的。”
这趟徐连再回来,两个人之间仿佛也比从前亲近了许多。
徐善斋昨天早上进宫的时候,皇上说了,过完年他们就留在福安城,不必再出去。徐连没有忘记跟顾玠的其它约定,说好正月过完,他就正式过来请顾玠教自己写字。
顾玠还开玩笑说,请他当先生的话,束脩会很贵。
徐连表示,再贵他也会尽力一试。
说着,两个人就相视一笑。
当晚,他们还碰到了不少朋友,徐连上次在程术的邀约上认识了不少人,众人各自见过,约到茶楼一起谈了会儿话,方才散去。
正月里还有一场热闹,顾玠并没有出去。坐在家中收到了程术写来的信,除开一些祝语,就是说他新近结交了一位很有意思的人,等将来有机会介绍两人认识。
程术是很喜欢结交朋友的,顾玠看了信也不奇怪,提笔给对方回了几行,让来送信的小太监带了回去。
出了正月,徐连果然信守承诺,带着笔墨纸砚就过来了。
如果说顾玠的字像是林园中被工匠精心修剪好的树枝,那么徐连的字完全就是在山野间肆意生长的杂草了。顾玠看过对方的笔迹,挑了一个适合他的书法开始练。
“从临摹开始,不过不能一味地临摹,要在这个过程里面看清别人的字是怎么写的,起势落笔又是什么样,将它印在你的脑子里,然后再输出到纸上。”
徐连听得似懂非懂,顾玠就握住他的手先带着对方写了一回。
同样的潦草,可顾玠写出来却多了一份灵逸飘动之态。
“这样,懂了吗?”
“好像……有点懂了。”徐连盯着眼前的字,又看着顾玠垂在身侧的手,抿了抿唇,“元琼,你能不能再握着我的手写一次。”
在顾玠眼中,徐连的要求并不奇怪。
只是他忽略了,如果只是单纯为了练好字,徐连的话应该是更注重这方面,而不是让顾玠“再握着他的手”。
徐连的手跟他差不多大,不同于他的养尊处优,对方的手一看就知道是拿惯了武器的。
顾玠很有耐心地从史记上誊抄了一句话,带着徐连写了一遍。
这本书用来教学,既能让徐连写好字,又顺便让对方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到更多的东西,一举两得。
顾玠书房里有许多东西,在徐连跟着他练字的时候,都逐一看过了。
其中有一幅睡莲图尤为可爱动人,顾玠看徐连喜欢,就送给他了。
“真的要送给我吗?”
“当然,本身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若喜欢,就是这幅画最大的价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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