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试探着答道:“难道是因为言哥儿嫁给了章秀才?”
蒋天纵笑笑,“只答对了一半。”
“我知道了,他们看上了言哥儿挣的银子,谁不知道言哥儿生意好?”
“没错,事实就是如此。”
蒋天纵一字一句道:“严家爹娘得知镇上卖烧烤的林老板居然是林阿爹的哥儿,便动了打秋风的主意。等他们到了嘉禾村,又得知言哥儿的相公居然是章秀才,这下他们可乐坏了,这可是双喜临门哪。”
“严兄,我说的对吗?”
严举终于醒过神来,他抬眼恶狠狠地瞪着蒋天纵,“蒋天纵,你家与我爹娘有旧怨,可我爹娘都这样了,你为何还要编出这种恶毒的说辞来诋毁他们?”
蒋天纵笑笑,“我说的对与不对,大家随便去打听一下自然就清楚了,不用我诋毁吧?”
说完他看了眼燕柳和杨伋,意味深长道:“严家这种德行,互保一事你们不用再考虑考虑么?”
严举立刻看向燕柳和杨伋,眼里满是恐慌。
若燕柳和杨伋这个时候退缩,那其他人谁敢同他互结互保?
若没有人同他互结互保,他下月的院试怎么办?
在他的目光注视下,燕柳和杨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燕兄,杨兄,你们不要听他胡说!”
燕柳干笑了一声,表情僵硬道:“燕兄,你今年还是找别人吧,对不住。”
杨伋也赶紧附和道:“对不住,燕兄,我考了这么多年,实在赌不起了。”
他赌不起,谁能赌得起呢?
院试三年考两次,错过了这次就要等后年了。
更何况若真因为严举被连坐,那可不是失去一次考试机会的事,严重的话可能终生无法再考了。
谁敢赌?
严举非常清楚,所以这一刻他绝望到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燕柳和杨伋说完就赶紧拿上自己的书跑了,紧接着一个一个,屋里的学子们迅速跑了个干净。
只剩下蒋天纵和严举。
蒋天纵冷冷一笑,“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完他也转身走了。
严举一下子瘫软在地,他知道,他的科举生涯到底为止了。
不光是他,严弘业的也是。
当今圣上十分重视孝道和亲情,现在他爹娘抛弃哥儿的事传扬出去,别说互结和具结,他连名都报不上去。
林阿爹把严弘业送回去后,顺路在镇上买了需要的食材带回去。
刚刚发生的新鲜事传扬的最多,林阿爹去了几家铺子后,慢慢地就把事情拼凑了个大概。
他没去搭话,沉默地付了银子就出了铺子。
对于严举和严弘业,他并没有抱歉之类的情感,毕竟这跟他无关。
而且害他们的也不是他。
林阿爹整理好买来的食材,然后一跃坐上牛车,朝嘉禾村的方向走去。
很快镇子就被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林阿爹越走越轻松,脸上也慢慢露出了笑容,好像曾经那些不堪的往事正在随着这趟行程逐渐远去。
等到看见嘉禾村村口的那棵大榕树时便彻底消失了。
林阿爹长长地舒了口气。
*
纪高驰的信五日后终于回过来,林言赶紧凑上去,急道:“他怎么说?”
旁边的林大嫂笑着打趣他,“小章都没打开呢,瞧给言哥儿急的。”
林言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撕信封,他的野生稻种啊。
还有十几日就要进八月了,野生稻也快成熟了,万一中间出了岔子被人提前给糟蹋了,他可要心疼死了。
章墨远一目十行,看完以后就把信递给林言,林言扫了一眼,催促道:“我不识字,他说了什么?”
章墨远笑笑,“纪高驰说他已经修书快马加鞭地送去袁州了,回信大约需要十日。”
林言啊了一声,“还需要十日啊?”
等回信送来他们这边再派人送过去,一来一回等他拿到稻种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
虽然拿到手了也得明年四月才能种下去,但总归早点拿到手才能安心嘛。
那一大片野生稻就这么长在那里,袁州又离得这么远,林言实在无法安下心来。
章墨远看出他的想法,提议道:“我亲自去一趟袁州吧。”
林言一愣,“啊?”
章墨远解释道:“除了带回稻种以外,我还想亲自去看一看野生稻的环境,带些泥沙回来简单地做一个比照。”
林言有些迟疑,“这样确实比较稳妥,可是你今年不用考试么?”
关于参加乡试林言一直没问章墨远,毕竟书里他就是今年参加的,还中了头名。
但袁州这一来一回的,他去省城肯定来不及。
快马加鞭都赶不上。
章墨远还没开口,林大嫂先笑了,“小章今年不打算去省城啦。”
林言:“……”
他看了眼林大嫂,然后瞪着章墨远,“我为何不知道?”
章墨远无奈地笑,“你现在怀有身孕,我怎么能丢下你去省城?当初我说了那么多,你还没听出来么?”
林言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查出有孕之后章墨远好像确实说过一些规划,但他当时脑子里压根就没想起科举这回事。
章墨远轻哼了一声,“现在想起来了么?”
林言干笑了一声,开始甩锅,“你看你,也不说清楚些,我怀孕了脑子就转不动了嘛,下次你记得把话说清楚些。”
林大嫂噗嗤笑出了声。
等章墨远回屋去收拾行李,林言就走到林大嫂面前,小声道:“大嫂,你是何时知道的?”
那些规划章墨远可只说给了他一个人听。
林大嫂正色道:“在你们成亲前那晚,阿爹问起他的想法,小章为了让阿爹宽心,主动说三年后再参加乡试。”
林言点头,“原来是这样。”
林大嫂眨眨眼,“是呀,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么,你怀孕的时间和成亲的时间对不上,阿爹都没惊讶。”
林言:“……”
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林大嫂显然没注意到他的震惊,自顾道:“那晚小章也说了这事,我们才知道原来爹那晚真的给你下了那种药,我觉着小章说完这事后,阿爹和你大哥他们都变了不少。”
因为章墨远把这事说开,林阿爹和林大哥他们才意识到先前的忍让带来了什么。有了这个铺垫,章墨远才把林父在赌坊里头签了死契的事说了。
林大嫂看了眼林言,“其实那晚小章只说你中了药,后来你怀孕了,我们算算时间才知道你们那晚……”
林言脸有点红,“他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林大嫂语气里满是羡慕,“怕你操心吧,他把该想的事情都赶在你前头想完了。”
和章墨远比起来,林大哥简直就是个傻大个。
林大嫂默默叹了口气。
林言回屋时,章墨远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林言顺嘴道:“收完了?”
章墨远嗯了一声。
林言轻咳了一声,“我都知道了。”
“知道何事?”
“就,就你跟我阿爹他们说的事。”
章墨远想了一下,结合林言的表情,想起来了。
其实当时那些话他也并非刻意去说,大多只是顺势而为,若那晚不说林言中药的事,之后林言怀孕他也能圆回来。
“嗯。”
林言急了,“你在我阿爹面前不是挺能说会道么,怎么现在就知道嗯呀?”
章墨远笑了,他把林言拉过去,“不必觉得感动,我只是做了我本应做的事而已。”
“那你今年不参加乡试,真的没问题么?”
林言有点担心会影响到章墨远的事业线。
章墨远淡淡道:“其实呢,我对做官并无执念,相比起京城,我倒觉得和你在嘉禾村这里更为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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