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这样说, 怎么敢这样说。
“是,因为, 能够结束这个梦境唯一的办法就只有杀了我。”
慈生的喉咙有些干涩,他的心脏在狂跳,乍然说出这一句的时候, 感觉自己的眼睛、心脏和手脚都要一起停止运作。
“乔西不行的,跟别人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在这个世界之中, 唯一能够死的就只有我……”
“唯一能够死的……”
邪祟低低的呢喃宛如某一种可怖的诅咒, 浓重的危险从上到下将慈生的身体给麻痹。
祂从喉咙之中发出了低低的笑声, 像是要将一切都毁灭,愤怒的火焰已然在胸口灼灼燃烧。
萧望勉停止了亲吻慈生,祂冰凉的唇从爱人的身上挪下来, 整个鬼的身体都发出了滚烫的气息, 跟慈生拉开了一点足够他们看清彼此的距离。
半晌之后,萧望勉才低低的、感觉祂整个“心脏”都被攥碎了那样, 可悲地凝视着慈生, 道:“宝宝, 你要让我杀了你?”
“……”慈生垂眸, 抿唇将头偏到了一旁, 没有说话
“你想要让我, 我来杀了你?”
重复了两遍,看到了慈生羞愧垂下的神色。
这句话说出来,未尽之言已经太明显。
慈生的手指蜷缩在一起,整个人分明在邪祟的怀里,但是这一刻却又好像离祂很远一样,而且是自己离祂很远。
嘴唇张开又合上,呆呆的;眼睛想要往后看,但是又垂下,忍着心疼。
慈生其实本来没有想那么多,可是定下心来想,自己的这个要求实在是太残忍又太过分。
他……他不该这样说的。
即使是知道这里是梦境,很快他们就能够回到现实,可是就算是梦境,他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痛苦的,血液,伤口,疼痛,和死亡。
一切都是真实的,趋近于无限的真实。
他怎么又能够要求邪祟将这里当成是一场梦境,让祂这个特殊的存在杀了自己?
他怎么能……怎么能要求一直记得自己的爱人杀了自己?
慈生本来还要冠冕堂皇地安慰祂没事,其实只要经历一下短暂的分别,之后就能够重新在一起了,说不定那个时候自己还能够回复一些记忆,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萧望勉也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动手碰慈生一下。
这是萧望勉的底线,慈生是祂的一切。
现在,慈生却要萧望勉自己将祂的一切给打碎。
怎么能这样。
“宝宝……”
萧望勉道,虽然语气还是亲密、声音还是温柔的,可是祂真的生气了。
是心脏被人揉碎放在了地上踩爆的酸涩和痛苦,是一颗邪祟的心脏被挚爱的人类抛弃的恨。
祂生气愤怒,却也伤心痛苦。
“你觉得,我会动手将你杀了?是吗,宝宝?”
邪祟没有陈述自己的心绪,而是更加直白地问了慈生这个问题,残忍又血淋漓,似乎是在逼问慈生给自己一个答案和结果。
“……不会,”慈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开口的时候就带上了些许哽咽的哭腔,“我知道你不会。”
他像是犯了错的小奶猫一样,委屈巴巴又可怜兮兮地将手给抬了起来,在空中无力地垂下,只能从喉咙之中发出委屈呜咽的声音。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
慈生一开始只是想说,萧望勉是特殊的,为了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暂时的这种离开并不代表着什么。
可是他发现这是不对的。
在萧望勉的心中,不管是普通的世界,还是世界之中虚幻的梦境,慈生都是真实的。
慈生对祂的重要程度已经超过了他本人的想象。
事情转移了。本来只是要从梦境之中脱离,但是现在却转移到了萧望勉和慈生关于“死亡”这件事情的争执上。
要求萧望勉亲手将他处决,这实在是……实在是……
确实是慈生自己先脑袋一热提出来的,现在又是他在后悔,真真像是仗着有人宠爱所以恃宠而骄的小坏蛋,什么话都可以说,好像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一样……
坏死了。
怎么能这么坏。
“所以宝宝,你知道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碰伤你一点点,你还想要我,来……”
萧望勉甚至说不出“杀”这个字。
对于祂来说,慈生是祂的逆鳞和底线,祂从来不会允许任何人在祂的面前威胁到慈生的生命。
这样说吧,对于萧望勉来说,祂可以自己忍受任何地狱之中的十八般酷刑,可以忍受一切非人的折磨,但是祂看不了慈生受委屈,恨不得将人抱进怀里就这样亲亲抱抱,哄小乖乖一样的不让他受任何伤。
假若慈生刚刚说的是希望萧望勉去死,都比刚刚他说,希望萧望勉要杀了他来的好。
倘若慈生真的需要萧望勉去世来完成这个任务,祂完全不会有任何的推辞。
但是……
“对不起……对不起。”
青年在外面恣意又淡然,完全能够将局势掌握在手中的模样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
在萧望勉的面前,他一下子就忽然变成了软绵绵,会撒娇会求饶,也会犯错的青年,懊悔不已,着急万分。
“宝宝,你好狠的心啊。”萧望勉几乎是开玩笑一样说出的这句话,可是祂身上滔天的、翻涌的血气和阴鬼之气却代表不了任何的快意。
“……”
慈生没有再说话了,扇动的睫毛宛如蝴蝶羽翼一样,脆弱又颤抖。
他的整个身体都在发颤,他缩在萧望勉的怀中,却能够感觉到祂冰凉且没有动的身子,似乎在无声地传达某种死亡般的宣判。
刚刚萧望勉浑身的威压,实在是有些太恐怖。
虽然这些气息并没有落在慈生的身上,但是他都可以感觉到,外面肯定是会被掀翻了天。
无论是简余,姚青,还是乔西,他们全部都在那一刹间全部跪倒在了地上,咬牙切齿,额头冷汗狂流,但是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慈生将控制不住胡乱飞走的思绪尽数收了回来。
“宝宝,”萧望勉低声道,“这种话我不想要再听到了,可以吗?”
慈生先是赶忙点了点头,脸上的泪痕尚且还没有完全消掉,就感觉到冰凉的大手再一次地覆上了自己的脸颊。
那只冰凉的大手将泪珠一点点擦净,旋即代替指尖的就是邪祟的唇,在那里轻轻地停顿。
“我知道宝宝是想要完成任务,但是任务对于宝宝来说,很简单,永远不值得宝宝为了任务伤害自己,”萧望勉垂眸,祂周身的阴气将慈生给包裹住了。
“我,永远不会伤害宝宝,永远不会。”
这种带着痴狂迷恋的爱意看上去非常恐怖,祂带着痴态的眸中是全然的偏执,是以祂的存在所起誓的。
萧望勉跟别的那种,简单普通的病娇是不尽相同的。
祂不会享受爱人在自己的手上丧失气息,成为一个美丽标本的感觉;祂只会享受,爱人鲜活的生命、愉悦美丽的心情,对祂微笑的唇。
祂厌恶一切对慈生别有所图的人,厌恶一切会伤害他的人。
萧望勉要自己的玫瑰漂亮的开放,要玫瑰有刺;祂知道祂的小玫瑰会对祂盛开的。
这一切都是值得祂用自己的“存在”来保护的。
“所以,宝宝,别人也不会杀你的,”萧望勉的唇角染上了一抹嗜血的微笑,一切的形容词在这一刻都显得万分多余,因为祂本身就是恐怖和疯狂的代名词。
“他们不会,他们不敢。”
“没有人会碰你,即使是在梦里,也不可以。”
慈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萧望勉拉住,下一刻就落在了祂的身上,一抹淡淡的鬼气似乎凝结成了之前在他膝盖上漂亮的镣铐,这下是落在了慈生的手腕上。
精细又漂亮,分明是鬼气塑造的,可是却好像是晶莹剔透闪亮的手镯,假使不看用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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