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辞昼笑了一声:“你说得对。”
怜玉灌了一杯雪酿,又见商辞昼缓慢的端起杯子,抬起脖颈饮了一口。
王莲子忽然在一旁动了动。
商辞昼:“你不能喝。”
怜玉:“??”
商辞昼低头摸了摸王莲子:“你太小了,还不能喝。”
怜玉:“这小东西能说话?!”
商辞昼摇头:“不能。”
“那你——”
“它不能,孤却总能猜出来它的意思。”
怜玉惊奇的看了王莲子一眼,忽然道:“主人是灵物,那他的小莲子,是不是也可以化为人形?这颗莲子是什么时候结出来的?”
商辞昼手中的酒杯一顿,沉水一样的目光忽然看在了王莲子的身上。
胖莲子:“……”
看什么看,崽崽长胖一点怎么了!
怜玉没敢在商辞昼身边停太久,喝了酒就走了。
晚风送来满池花香,商辞昼端起王莲子,仔仔细细的看了它好几眼。
又将它放回了碧绛雪的身边。
商辞昼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摸出那颗晶莹剔透的莲心珠子,珠子在月色下微微发着细光,商辞昼知道这是容穆的东西,不敢将它随意丢弃,连拿在手中都要用锦帕垫着。
“亭枝,我想你了。”
胖莲子垂下了高扬的苗苗脑袋。
商辞昼低声道:“我每日都在这里等你,你王兄说,这是你小时候生长的莲花池,你最喜欢在莲花池里与他捉迷藏。”
“曾经允诺过的你的东西,我也已经全部拿来了南代,但南代王不肯接受,我觉得我比他能好一点,最起码还能看一看这莲花是如何美丽,容沥却已经伤心到看不得了。”
“你瞧你,牵扯了这么多人的心思,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了,亭枝……”
“孤好想将你关起来啊。”
胖莲子听到这里又气的摆了摆苗苗。
商辞昼没理它,只是又斟了一杯酒,雪酿映着天上月色,叫人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错觉。
商辞昼恍惚还以为,自己又等了一个十年。
杯中圆月微微摇晃,周围风声又吹了起来,这片莲花池大的没边,风一吹,莲叶连同着花瓣一起哗啦啦的响。
有蒙蔽大地的阴暗从远处袭来,黑色逐渐笼罩了所有的王庭景物,侍从惊慌失措的奔出门来,打着手中的宫灯吓的面色发白。
没到十五,月不算太圆,商辞昼抬头,黑色影子逐渐覆盖在月色上,一口一口的吞食着。
他微微一顿,忽然轻笑了一声。
山移水换,冬日养莲,春日落雪,天狗吞月。
“……容亭枝,我们已经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但是你又在哪里呢?今夜一过,不若孤先点兵召将,索性大家都别活了……”
月亮被吞进又一点点被吐出,好像上天打开了什么通道一样。
一阵夜风忽然猛的从莲池那头席卷而来,其势甚猛,吹着商辞昼的衣服鼓鼓作响。
胖莲子干脆也不装了,知道这个人此时没什么心思护着他,于是自己一蹦一蹦的钻到了碧绛雪的后面避风,免得被吹折了小腰杆。
夜幕覆盖又被揭开,光线从另一头缓缓照过来,商辞昼站在一望无垠的莲花池这边,长发在空中飞扬着打着卷儿。
他目光定定的看着对岸,那里忽有萤火一样的绿光点点,一蹦一跳,叫他的心脏也跟着颤抖起来。
整片莲花池都在摇晃摆动,发出飒飒的叶片摩擦的愉快声音。
那绿白光点在池塘上飞舞转动,犹如世间最漂亮优雅的一袭绸缎,那光绸蜻蜓点水,跳过无数的叶片与花瓣。
商辞昼手中的酒杯忽然掉落在了地上。
熟悉的带着微怒又带着娇气惫懒的声音从远处飘荡而来。
“点兵召将?不想活了?你还在想什么,要不然咱们俩也不要成亲了如何?”
胖莲子从碧绛雪后面探出苗苗,商辞昼的脑海忽然听到一声清晰稚嫩的尖叫:“啊啊啊啊大莲花爹爹呜呜呜呜!”
容穆微微仰头深吸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眸,深紫的瞳色在月色下发着灵动的光,他依旧是一头白发,但发尖却缠绕上了长长短短的紫色。
那是商辞昼曾经最爱不释手的紫色。
莲池之上,紫晶莲花坠子替他压着头发,容穆一身墨绿长袍,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一样没有穿鞋子。
“阿昼?”
商辞昼压下颤抖胸腔,头一次在容穆当面红着眼睛嗯了一声。
他缓缓伸手,玉髓龙环在腕间摇晃,看着容穆轻踏着水波纹,涟漪蔓延,面带笑意,步步生莲的朝他走了过来。
“阿昼,我回来与你成亲了!”
【正文完。】
第107章 番外一
回到南代国半个月后, 容穆终于将身体修养回了七八分。
这期间,南代国的病症大规模好转,再配合着江蕴行钻研改良后的调养配方, 再没有复发的趋势,容穆开心的一顿能吃三个包子,还不忘将不喜欢的馅儿塞给商辞昼。
有时候王兄不忙,也会坐在旁边,两个君王为争一个剩馅儿的经常杠起来, 但更多的时候商辞昼都会退让。
他显然深谙卖惨的道理, 知道容穆吃软不吃硬。
不过容穆也早已经看穿了他这一套,一碗水端的是分外平整。
商辞昼和容沥闹了几次不愉快之后, 容穆就学会叫膳房一顿多做一点东西, “雨露均沾”四个字拿捏的恰到好处。
半个月之前的事情看似平息了, 但实则在每个人的心底都留下了一个大伤口。
容穆想着自己终于能彻底躺平了, 生活上好像也什么都没有变化, 但细细观察,还是会发现不一样的地方。
但凡他现在出门,身后不是跟着黑甲卫就是跟着神射营, 十次有八次两队都能撞在一起, 容穆自己抄着手悠闲自在, 身后暗里是斗的热火朝天。
但黑甲卫还是在让着神射营, 和他们的主子一样会卖惨。
这两家说到底都是亲随, 黑甲卫的发源与容穆还有很深的关系, 神射营更不用说了, 直接就是自家的军队。
放在以前容穆肯定是不愿意这么高调, 但是他现在必须要高调,因为上次拒绝了一次, 商辞昼一晚上都没睡得着觉。
容穆当时问他怎么了,商辞昼沉默半晌,道:“今日你身后无人,孤从城外回来担忧极了……不敢闭上眼睛,唯恐亭枝又变成了光点。”
不止商辞昼有点“创伤后应激”,就连自己的王兄偶尔都会看着自己发呆,容穆有时候去容沥的书房摸鱼,容沥处理一会国事,抬头看一会容穆。
有几次还走过来摸摸他的手心和脑袋。
“阿穆有好好的呆在王兄身边。”
他现在算是被半软禁在王庭之中,容沥以此在惩罚容穆自作主张,还会罚他抄书,说是罚,但抄着抄着容穆就抄睡在了王兄的床上。
莲心转移,说到底还是对容穆的身体造成了一些影响。
被两人整天这么盯着,容穆终于明白自己虽然完成了咸鱼的终极任务,但周围人显然都被他这波操作吓得不轻。
现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他是真的什么事也不想管不想干,人人都觉得若不看紧他,容穆下一秒就又要去民间奉献自己了。
天地良心,容穆现在吃了睡睡了吃,每天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躺平。
……哦。
还要带崽一起躺。
再次见到王莲子的时候,容穆就像是一个不敢面对自己居然有后代的渣男父亲,比起他的兵荒马乱,商辞昼这个副业奶爸表现的更熟门熟路得心应手。
他知道王莲子什么时候要喝水,什么时候要睡觉,什么时候又要闹着找大莲花爹,而每次容穆被找的时候,表情都透着一点淡淡的沧桑。
无他,这孩子实在是太黏自己了。
而且容穆还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点,王莲子看起来白白嫩嫩,实则内里黑的通透。
腹黑可不是容穆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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