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容灼真的只是去睡了一觉而已。
可是好端端的,小纨绔为什么自己的屋子不睡,跑他屋里睡?
若是探子们分出点精力盯着青玉,多半就能知道容灼出来睡的原因。
偏偏于景渡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小气,并未着人盯着青玉。
甚至盯着容灼一事都是探子们顺手办的事儿,并非于景渡刻意吩咐的。
探子们见于景渡每次对容小公子的事情都比较上心,不敢怠慢了,自然盯得紧了些。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于景渡道。
探子闻言忙依言退下,没再逗留。
这时,一旁的黎锋突然开口道:“要不要属下亲自去探查一番?”
“不必。”于景渡道:“他爱做什么便让他做吧,别打扰他。”
黎锋暗自揣摩了一番自家殿下的心思,试着开口道:“容小公子或许是念着与殿下昔日的情谊,所以才睹物思人。”
于景渡闻言一怔,看向了黎锋。
黎锋见他目光中并无恼意,便继续道:“大理寺着火那日他在殿下房中踢翻了椅子,说明当时心里是恼了殿下,拿椅子撒气呢。可事后他明明知道那屋里的一桌一椅都能让他想起殿下,还是选择进去了,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他在睹物思人啊!
于景渡沉默半晌,而后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矮几。
几上摆着容灼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那个琉璃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枝早已风干了的月季,那是他从寻欢楼里带出来的。
看着那枝风干了的月季,他便不由想起了小纨绔第一次拿着花出现在他门口时的样子。彼时少年漂亮的脸上,挂着坦然又恣意的笑,看向他的目光清澈又明亮。
“殿下,容小公子兴许……”
“不必再说了。”于景渡抬手打断他,“也别让人去烦他。”
“是。”黎锋忙应是。
“去告诉江继岩,今日可以动手了。”于景渡道。
“是。”黎锋一喜,“此番定要好好给那位一个教训。”
“六弟这蠢脑子,只怕吃再多的亏,也不会长记性。”于景渡冷笑道:“此番就当是还他在江家别苑里那一遭。”
想起那晚被月季花刺扎的满身是伤的容灼,于景渡目光中不由泛起了一丝冷厉。
这日,容灼过得依旧无比艰难。
课堂上夫子一张嘴他就开始犯困,起先还能勉强撑着,到了后来索性就直接伏案睡了过去。
夫子叫了他两回,但效果并不理想,后来就随他去了。
知道下课后,容灼才被人轻轻拍醒。
“容小公子,下学了。”有人朝他道。
容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叫醒自己的人是周丰。
“怎么又是你?”容灼揉了揉眼睛问道。
他这会儿刚睡醒,说话完全没过脑子,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周丰闻言颇为尴尬,忙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厮,似乎是怕对方得知自己私下结交过容灼会不高兴。不过这小厮却没回应他的目光,只一直盯着容灼看。
容灼睡觉时脸压在衣袖上,留下了一道印子。
他皮肤本就白皙,稍有压痕便极为显眼,令人看了就觉得有些疼。
容灼顺着周丰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周丰身边的小厮又换了人。
不过这次不是换了新人,而是换成了上次诗会时跟着的那个。
“咦?”容灼笑道:“你这小厮又换回来了?”
“呵呵,是啊。”周丰尴尬一笑,又问道:“中午容小公子可否赏脸,咱们一起用个饭。”
容灼原想推脱,又觉得自己一直拒绝对方不大礼貌。
反正在他看来这个周丰也没什么背景,两人就算走得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念及此,容灼便勉强同意了。
周丰做主在国子学附近寻了个馆子。
那馆子虽不及江月斋,但看着倒也雅致。
容灼还记着周丰当场戳破他的事儿呢,因此一直不大想和周丰说话。
但周丰却丝毫不介意他这态度,倒是颇为主动。
“对了,我今日倒是听了一件宫里头的事儿,不知道容小公子是否感兴趣。”周丰问道。
“宫里头的事儿随便说不犯法吧?”容灼忙问。
他平日里和段峥那帮人口无遮拦也就罢了,他们和段峥熟,所以还算值得信任。
但周丰不同,容灼可不敢随随便便跟他议论宫中的事儿。
“我朝又没有因言获罪的先例,你怕什么?”周丰失笑道。
“我也没怕,那你说吧。”
周丰朝他身边凑了凑,问道:“还记得大理寺那场火吗?”
“记得。”容灼一怔,抬眼看向他,“破案了?”
“算是吧。”周丰道:“我今日来国子学的路上听人议论,说大理寺的人在大火现场找到了凶手留下的东西,然后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东西的出处,最后你猜怎么着?”
“那东西是谁的?”容灼问。
“是六殿下养着的人。”
容灼闻言大惊,没想到这事儿竟还能牵扯到六殿下。
他一直以为大理寺那场大火是江继岩为了帮青石死遁而放的,万万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到六皇子身上。
难道……是江继岩栽赃嫁祸给六皇子了?
还是说事情另有隐情?
容灼心念急转,总觉得此事不大正常。
随后,他很快想起来先前花姐朝他说过的话,六殿下是太子的人啊。
所以这次六殿下出事,严格来说太子应该也不好过吧?
这么一想,容灼便稍稍有了点情绪。
若此事真有隐情,那江继岩他们要对付的可能不是六殿下,而是太子。
东宫。
“砰”得一声,茶盏飞出,擦过六皇子的衣袖砸在了墙上。
太子气得面色铁青,朝几乎要哭了的六皇子道:“那日我便问你,为何不说?”
“那日四哥问的是放火的事儿,火确实不是我放的!四哥你信我!”六皇子道。
“蠢货!”太子怒道:“你为什么就不能长个脑子?脖子上挂这么一坨是为了喘气儿吗?”
“四哥火真不是我放的,我冤枉啊?”六皇子道:“肯定是大理寺的人栽赃陷害我,一定是江继岩,肯定是他!”
“那孤带你去找父皇伸冤?“太子挑眉问道。
“真的吗?”六皇子忙问。
“真个屁!”太子道:“江继岩在火场找到了你的人身上的东西,你如何解释?说你派人去江府杀人未遂,人被反拿住了,东西被江继岩拿了去火场陷害你?”
“谋杀朝廷命官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太子道。
“我没想杀他,我只是想让人打断他的手脚!”六皇子道:“都怪江继岩这个阴险小人!”
此事若六皇子早些告诉他,他尚可想法子防备一二。
偏偏六皇子怕被骂,隐瞒了去江府行刺的事情,任凭好几个刺客一去不返,愣是忍住了没朝太子说。若他稍聪明一点,或对太子多依赖一点,事情也不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
太子简直要被他气死了,恨不得一脚将人直接踹死得了。
另一边。
容灼得知太子因为此事要吃瘪,心情十分高兴。
借着这股高兴劲儿,他对周丰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回国子学的路上,容灼一边摸着自己撑得溜圆的肚子,一边忍不住心道,江继岩借着青石死遁的事情整了六殿下,间接搞了太子一波。
那么青石在其中是什么作用呢?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和江继岩一样都是宴王的人了。
毕竟事情牵扯这么大,若他不是自己人,江继岩未必敢让他参与,宴王只怕也不会允许一个外人知道那么多细节和真相。
容灼这才想起来先前在江府的时候,他朝青石说让对方离江继岩这类人远点,青石当时并未给他承诺,为此容灼还有点不大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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