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云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为了增加自己说辞的可信度,还提前使用了道具“真心巧克力”,一个小时内他所说的任何谎话,不涉及谎言真相的听者都会信以为真。
一时间,除邢桑外,所有人都被他真实的演技与拙劣的谎言所迷惑,既对哭哭啼啼的“乞辉”心生厌恶,又庆幸还好他说出了真相,他们才能得知事情原委。
一位长髯蓬蓬的老臣问:“那真正的遗诏在何处?”
“乞辉”道:“阿兄传位给了世子,调换遗诏的那天,我便已将其烧毁。”
听到此言,乞澜睁大双目,心中涌起一阵失而复得的狂喜。
但随即,他意识到必须除了乞辉和邢桑,自己才能即位,于是便拔剑起身冲向邢桑:“你这奴子,害死我父王,今日吾便要将你手刃!”
起身的不止乞澜,还有二王子乞敕和两名氐族老将,他们怒火中烧,手中紧紧地握着刀把。
尹云影垂着脑袋,唇边溢出一丝微笑,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完成。
被这么多人包围,邢桑就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他可以放心使出“畏罪自杀计”脱身了。
然而还不等他拿出藏在座位旁的匕首,便听到一声惨叫,抬头只见世子胸前插着一柄军刺,衣襟前鲜血淋漓。
大殿上尚回荡着乞澜倒地前的惨叫,电光火石之间,邢桑又连杀两名试图制住他的老将,转身间拔出大王子胸前的军刺,一个回身,抛向大殿正前方。
尹云影眼睁睁看着那尖锐的武器朝他飞来,却来不及躲避,只听得“噗嗤”一声响,那把染血的军刺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若有玩家在此,就能看到他的血条正在狂跌。
死前的最后几秒,尹云影咬紧了下唇,在心里骂娘。
他妈的,邢桑这小子,够狠!
殿中,连杀数人的邢桑捏着二王子乞敕的脖子站在中央,周围敌人环绕,他却丝毫不惧,面色冷静沉着得可怕。
纵使是之前骂他为“乳臭小儿”的西羌首领,此时也不由暗暗钦佩他的心性与胆魄。
此子着实有两下子,论单打独斗,在座之人怕是无人能敌得过他。
眼看着叔父和兄长相继死去,被扼住了脖子的乞敕早已没有了方才的嚣张。
感受到脖颈上随时可能使他毙命的力道,他头皮发麻,膝盖战栗,惊恐地说道:“你、你莫杀我,我是,狐妤之兄,我还,可以给你兵权。”
他的话倒是提醒他部的酋帅,既然现任的“大单于”乞辉和下任的世子乞澜都已身死,接下来谁来继任大单于之位是个问题。
难不成要让眼前这正畏缩求饶的二王子即位?
又或是战战兢兢躲在侍卫身后的三王子?
众人纷纷在心中摇头。
他们听命于氐王,是看中乞晔能凝聚多部之力,带领他们杀入中原,而氐王的这两个儿子,显然没有资格。
一时间,现场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二王子颤抖的声音在殿内断续响起。
“打个赌如何?”默然良久,邢桑声音沙哑地开口。
他没有替自己辩解什么,乞晔之死的真相在此刻已无足轻重。
他道:“大单于已死,在座之中,唯有我能统领众部,夺取中原!”
好狂妄的口气。
众人心中皆道。
然而面对这位目光犀利得如狼一般的年轻将领,他说出这般骄狂不切实际的话语,竟无一人反驳。
乞敕见这些部将中竟有人闪现意动之色,突然发狂地哑着嗓子喊道:“杀了他,此乃杀我父王……”
话未说完,只听得“咯咔”一声脆响,邢桑毫不留情地扭断了他的脖子,将人扔在了地上。
现场愈发寂静无声。
一阵大风倏然吹开门扉,吹得地上尸体的衣衫狂乱飞舞,刺骨的寒风带着血腥味灌入鼻中,若冰冷的刀子扎着气管。
被风吹起的发丝在面颊上拂动,邢桑舔了下嘴唇,尝到一丝鲜血的味道,一瞬间,压制已久的酣畅的恶意在心中滚动。
他浅褐色的双眸冷漠深邃,嘴角却轻佻地上翘,似乎在说服众人,又似乎在进行登位前的宣誓。
他道:“若我能于三月内杀魏天子,尔等便忠于我,拜我为王!”
话落,众人胸中皆掀起热潮。
虽不愿承认,但西羌酋帅此刻确实从眼前这小子身上感受了属于君王的冷彻与酷薄。
最忠于前任氐王的老将已死,在场众人没有谁是冥顽不灵的顽固分子。
既然乞晔已逝世,他们当下急需的是寻找一个能替代乞晔之人继位。
而胡人,以实力为尊。
西羌酋帅代表他部将领,声音厚重地开口:“若办不到呢?”
邢桑眉毛耸动了一下,冷声道:“任凭处置。”
第二百一十章
尹云影复活时选择了距离温谷城较近的月牙城。
他在临死前使用了道具替身娃娃,故此时依旧穿着乞辉的衣服,虽然恢复了自己本身的样貌,但这身大单于的衣服还是相当醒目的,谨慎起见,他便没有在温谷城复活。
进城后,尹云影首先找了间邸舍开了间房。
他在房中更换了衣服,又把乞辉的衣服烧了,随后叫店家送了些吃食到屋里,一边吃饭,一边等待那些他提早安插在氐族阵营的卧龙阁间谍给他传信。
根据尹云影的设想,他既已挑拨了各部酋帅将领之间的关系,刚刚又整上了一出背刺邢桑的大戏,邢桑将王位继任者都杀了个干净,那这氐族阵营怎么说也要大乱一场。
氐族本身人口并不多,没有那么强大的军事实力控制所有部族,既然缺乏了核心人物,那这多部联盟多半就要分崩离析了。
他静静等待些混乱的到来,然而等了许久,也没有收到温谷城爆发政治斗争的消息。
直到他安插在大殿上的“侍女”间谍发来消息,说会议结束后,一切平静,邢桑非但还活着,还与那些酋帅将领谈成了协议,只要他能在三个月内杀了魏国皇帝,所有人就要拜他为新王。
尹云影震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发展趋势。
邢桑杀了那么多人,其中甚至还包括氐族首领,他轻飘飘的两句话,大家就这么放过他了?
尹云影有些想吐血。
假如邢桑真的完成了赌约,他觉得以那些酋帅尊重强者的性子,可能真的会遵守约定,那等于说他这一年的努力非但没能让氐族势力瓦解,还白白给邢桑做了嫁衣。
尹云影难以接受这个事实,虽说角色任务的完成已带给了他十分丰厚的奖励,但在他布了这么大一场局后,最后的这个结果着实让他觉得自己被狠狠打脸了。
然而事已至此,他的身份道具已到期,没法再改变什么,只能给安插在氐族阵营的间谍发任务,让他们暗中传播邢桑毒害氐王又杀害了两个王子和氐族老将的消息。
他做此举完全是抱着搅混水的心思,想着能给邢桑添些麻烦也好。
兴许流言传开后,氐族军队会闹反叛,阻拦邢桑向东进攻的行动。
只可惜在古代打舆论战没有那么容易。
不知是否为邢桑早有准备,散播消息之人很快就被找出来惩戒或处死,且传播范围也不广,底层的百姓也好,士兵也好,似乎只要不涉及他们的利益,就压根不在乎最头上的首领是谁。
但民众不在乎,有的人却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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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桑许诺三月杀死魏天子,然从洛渝郡至陈南郡,光是行军的路程就至少需要大半个月。
况且此时正值冬日,天气严寒,食物短缺,这给行军运粮更增加了不少的难度和负担。
因路程艰难,时间紧迫,邢桑翌日一早便准备出发。
离开之前,他去到狐妤的住处道别。
走进屋内,只见女子正静静地坐在桌案前,神色恬淡,态度安然,仿佛正等待着他来告别。
眼前的画面有些出乎邢桑的预料,本以为以狐妤的性子,会对他进行歇斯底里的责怪和追问。
“我知晓,你又要出征了,来陪坐一会儿吧。”女子嗓音柔和清脆,同以往没有区别,这反而使他提高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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