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正红婚服的明飞卿被淮启的刀抵住了脖颈上的命门。
只要稍一用力,他就会失血而亡。
他被迫迎风而立,站在最高处。
昏沉之中,明飞卿低眸,看到底下骑着战马的淮瑾。
这一幕让他想起五年前的严冬,他被耶律南炙挂在城楼上,淮瑾也是这样,骑着战马穿破风雪来救他。
那时啊,他真觉得阿瑾是自己命中的救星。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看似物是人非,但在生死关头能神兵天降一般赶来救他的,无论前世今生,这个人都只会是淮子玉。
冰凉的刀被他的体温捂暖,明飞卿早就站不稳了,他是被淮启撑着后背才保持的站姿。
“耶律南炙”怔愣得太明显了,淮启确信自己也捏住了他的命门:“看来你跟我西溱的国后还真是藕断丝连!想必那三年没少玩他吧?”
他似乎是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趣事,猖狂地大笑起来:“可怜我那皇弟生前对明后掏心掏肺,为了他不纳后宫,不留亲生子嗣,可说是断子绝孙了,最后还死在了你的手里。淮子玉啊,真是惨,惨到我这个仇人都对他心生怜悯,觉得今日无论如何,得给他的发妻明皇后留个体面的全尸!”
“你敢杀他,你绝对是不想再世为人了!”张岐不知何时跑到了城楼底下,融进围攻的军队中,他大声警告淮启,“紫微星的生死事关一国国运,三皇子,你胆敢伤他一根汗毛,必遭天打雷劈!!来世投胎都得入畜生道!!”
淮启不以为意,咬牙切齿地反问:“他如果真是紫微星,西溱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南国攻到国都?!他如果真是紫微星,为何我得到了他,却还是落得如今这副四面楚歌的下场?!国师,你这套说辞也就淮瑾那个蠢货会信,他倒是对明飞卿死心塌地,结果呢,死在了南宫斗兽场里,连根骨头都找不到!”
他转头,亲昵地在意识涣散的明飞卿脸上蹭了蹭,手上的刀却收得更紧:“不如让淮子玉死而复生,亲自来求我,我姑且能饶了这颗紫微星!”
“皇兄,你忘了大哥二哥是怎么死的了吗?”
鬼魅一般的声音似是从地狱攀爬而上,钻入淮启耳朵,他浑身一震,低头细看戴着银面具的耶律南炙,终于意识到,那几分熟悉感从何而来!
淮启遍体恶寒:“不可能...这不可能,不可能!!”
清亮冰冷的声音提醒他:“大皇兄五马分尸车裂而亡,死后人头滚到朕的脚下,朕将这颗头踢到你面前时,大皇兄还向你眨眼啦,你忘了?当年你是怎么跪地求饶的,需要朕再提醒你吗?”
当年淮氏两个皇子被秘密处决,对外只说是处死,并不曾公开用的哪种刑罚,实则一个车裂,一个烹煮,行刑时,淮子玉特意邀淮启观赏全程。因为两个皇子死得太惨,导致老皇帝其后数年都在打压淮瑾,以此倾泻杀子之恨——这是西溱皇室最见不得人的秘辛,知者寥寥无几。
淮启已经面无人色,他终于知道宋百这个浓眉大眼的为何会突然叛变投敌了——他自始至终都在效忠一个主子,一个三年前所有人都以为已经死无全尸实则在南国偷天换月当了三年国君的主子!
淮启冲着底下乌泱泱的南国军队大喊:“你们这群愚昧之徒,你们的国君是假的!他分明是淮子......!!”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紫色雷电自天际降落,精准无误地劈在淮启的天灵盖上!
淮启头顶冒烟,周身抽搐,目中流血,最后一丝意识听到底下的国师大喊道:“我早说了会天打雷劈的!!!”
又是数道天雷降下,淮启再无法挟持明飞卿。
明飞卿靠得近,却未被雷电伤及分毫。
然而他虚弱至极,无力站稳,在背后失去支撑的瞬间就向前栽倒,跌下城楼,红衣猎猎,像一片坠落的花瓣飘摇而下。
淮子玉眼神一紧,飞身上前接住了明飞卿下坠的身体。
双手猛地一沉,明飞卿落进了淮瑾怀中,正红色的衣裙铺满淮瑾的手臂。
与此同时,底下万箭齐发,把已经被雷劈僵的淮启射成了筛子。
一颗滚烫的泪珠从面具里掉落,砸到明飞卿的眼皮上,他虚弱地睁开眼,抬手揭开了近在咫尺的银面具,双目通红的淮子玉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眼前。
三年不见,淮瑾的容貌不曾变过,只是少年气褪得一干二净,眸中沧桑难掩。
明飞卿哽咽道:“你怎么...才来啊?”
淮瑾泪如雨下,将他紧紧抱进怀里,泪水都滑进明飞卿的颈窝里。
“阿瑾...我疼。”
淮瑾连忙去看他的周身,并没有任何外伤!
明飞卿痛苦地颦蹙,淮瑾才觉扣住他后脑的手心湿凉,摊开一看,竟满手是血!
眼前又变得模糊昏暗,明飞卿用最后一丝余力贪婪地看了一眼淮瑾,又扫了一眼溱军和南军并存的军队,知道一切危机都化解了。
紧绷的心弦乍然断裂,他疲倦至极,无力地阖上眼眸,歪倒在淮瑾怀里,左手手腕的蓝玉手镯滑落到地上,摔成两截。
一声脆响,天光乍泄。
第67章 你别丢下我不管
旭日高升之时,西溱恢复了久违的平静。
淮子玉时隔三年再度坐上溱宫龙椅,身上的南国蟒袍还来不及换下。
底下大臣瞠目结舌,看着死而复生的“先帝”,惊得说不出话来。
宋百上前一步,中气十足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他开头,众臣才信这不是虚幻荒唐的梦境,他们依次跪下,山呼万岁。
淮瑾低眸扫了一眼西溱的臣子,生出几分亲切之感。
一同跪在下面的还有南国的将领和太师。
事到如今,就算南国军中有少数人不服,却也已经陷入了西溱六十万兵马的包围中,一旦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不想低头也得低头。
“西溱遭遇内乱,覆灭于南国之手。”淮子玉愿意照顾南国人的心态,明面上安抚着说,“南国兼并西溱国土,两国自今日起合为一体,改国号为中溱。”
底下众人不敢有异议。
秦兆竖着耳朵认真听着。
“日后溱江所及之地,皆受中溱皇权统摄,两国军民当化干戈为玉帛,同心同德,荣辱一体。”
淮瑾的视线在群臣头顶梭巡而过,沉声警告,“倘若有人敢挑拨事端,鼓动内乱,干扰溱地统一大局,皆以极刑处置,下场就以淮启为例。”
底下众臣皆是一抖,淮启被百余只箭射得面目全非,亲眼看过的人没有一个不肝胆剧颤的。
西溱臣民对淮瑾如今是仰慕加敬畏,简直要将他视为救世的神君,绝不会生出异心。
南国的一切重要枢纽都已被淮子玉攥在手里,“南国兼并西溱”这个说法,已经十分照顾南国百姓的自尊与体面。况且这三年南国上下实打实受着淮子玉的政令恩惠,人心所向,早就将淮瑾视为他们的国君。
既然两个国家的臣民都愿意跟随同一个君主,那两国不流血地合并统一,未尝不是件好事。
西溱不必再忧虑南国的强势,南国也可一扫耶律南炙造下的恶孽,在紫微星的庇护下,脱离那些要人命的天灾。
纵然是双赢的局面,必定也有人心口不一,不服不屈,故惹事端。
秦兆拱手禀说:“陛下,方才南地传来消息,魏氏一党劫走了被流放的楚澜一家,往南边奔逃。”
他已自觉将“南国”称为“南地”,默认这个国家被取代后的国号消亡。
魏氏是南国没落的皇族之一。
这倒不是什么大难题。
溱地统一的大势绝非少数几只蝼蚁可以阻挡。
淮瑾翻手之间就能压死这群叛逆之徒,只在于他想不想赶尽杀绝罢了。
楚澜命不该绝,淮子玉也默许他活着。
想必日后楚氏一族,会用最好的方法来报答他今日的高抬贵手之恩。
·
新梧宫。
药香萦绕,殿内不断进出端着热水与药汁的宫女,整个太医院的精英都围在一起商讨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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