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好时妈妈似乎没发现这件事,只是问。
“你在看书吗?”
时清柠悄悄松了口气,点头,亮出了手中的课本——
《高中物理必修二》。
几天时间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课本,这个进展速度不可以说是不喜人,
寻常家长看到孩子这么认真,肯定会倍感欣慰,但时妈妈看见时,面上却露出了隐隐的忧色。
“宝贝你……是不是把自己的时间安排得太紧张了?”
时妈妈说。
“刚刚小李老师来电话,说你看书时间特别久,学得也很多,这样是挺好的,但会不会……有点太严格要求自己了?”
她问:“你的身体吃得消吗?感觉累不累?”
小李老师就是时清柠的家庭老师之一,这两天他不止一次地对时清柠的进展表现出过惊叹。
特别是他是教物理的,物理的学习本身就需要花费较多精力,时清柠的学习速度更是快到让人有些咋舌。
时清柠也知道自己的进度是快了些。
因为他想借这些知识学习来刺激自己的记忆,尽可能地获得更多信息。
而且常年久病,时清柠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相当了解。
“没事的,妈,我会注意自己调节的。”
毕竟他也不能顾自任性,这具身体还是要为时小少爷好好养着。
见人这么说,时妈妈稍稍放下了心来,不过还是叮嘱。
“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妈妈说。”
时清柠点头:“好。”
时妈妈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小儿子柔软的额发。
“妈妈知道你很盼着上学,但学习本身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我们不需要太着急,慢慢来好不好?”
时妈妈以为时清柠这么忙着看书是因为担心上学的事,这倒省去了时清柠的解释。
他乖乖应声:“嗯。”
*
海城林山医院。
安静的双人病房里,窗帘尚未拉开,室内一片昏暗。
本该是静谧的休养时间,病房的安宁却被一声沙哑的厉喝打破。
“我他.妈让你们过来!到病房里来!听见没有?!”
躺在靠门病床上的人正是简任,此时他眉心紧皱,面色铁青,一向精心打理的头发也分外凌乱,整个人看起来既颓败又暴躁。
简任原本在用手机给人发信息,几次被推脱找借口后,终于按耐不住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那边果然被骂怂了,群里几人都忙不迭地道歉赔礼。
【简哥,简哥别生气!我们现在就找个人过去】
【你还病着呢,别动气,好好养身体】
【马上马上,五分钟!】
“还他妈知道我病着呢?!在这儿给我找气生,啐!”
简任狠狠唾骂一句,“哐”的一声把手机扔在了床头。
他闭眼重新躺好,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睛才闭上没多久,长眉倏然一跳。
简任猛地又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瞳孔中满是戾气。
又是……
又是那个人。
从在医院里苏醒之后,简任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个男孩的身影。
那个毫无留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的单薄身形。
……
简任在唇齿之间无声地撕咬出那个名字。
时、清、柠。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噩梦深陷,午夜梦回,惊醒自己的居然不是在简家的狼狈落败——
而是那个男孩的决绝离开。
简任死死拽住自己散乱的额发,痛苦地闷吼了一声。
不,他不能信。
怎么可能!
他以为自己看中的是时家的钱,他也一定看中的是时家的钱。
……不可能,是对那人的喜欢。
简任痛苦地喘息着,呼吸都在撕扯胸肺。
他脸上的伤这两天才稍稍消退下去,心口的疼却一日比一日更重。
为什么……
为什么?!
病房的屋门被轻轻地敲了两声,轻到发虚,像是根本不敢进来。
但是那声音又不敢停下,用这种拖拖拉拉的方式连敲了好几回之后,才引起简任的注意。
简任拧眉:“进来。”
一个瘦高男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赔着笑点头哈腰。
“简少。”
简任看这人极不顺眼,但好歹是有人听话过来了,他勉强压下火气,粗声粗气道。
“联系上时清柠了吗?”
瘦高小弟一听这名字就暗暗叫苦,面上还得装着继续殷勤。
“联系过了,联系过了,可是……简少,这,那个电话始终没人接啊。”
“废物!都他妈是废物!”
简任直接被惹怒,抬手就想砸东西。
可他手边已经砸无可砸,最后也只能重重地锤了一下床板。
“你们他妈就不会找另外的联系方式吗?!”
小弟硬着头皮,脸上挤笑。
“简少,您也知道,那位是被时家护着的。您看,除了您,谁还能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啊?”
“我们还藏着身份在外面打探了一圈,都没消息,他们还建议我们找找您,说只有您有可能联系上呢!”
小弟显然摸熟了简任的脾气,这会儿几句话说完,倒真是让简任被安抚了些许。
也是。
简任想。
除了自己,谁还有机会靠近过时家小少爷?
“行了。”他皱眉摆摆手,“就知道指望不上你们,我自己来。”
见简任终于不让自己去了,小弟总算长松了口气。
他心中暗道,谁还敢帮忙联系啊?
前两个被简任逼得不行、当真试图去找时清柠的小弟,现在还在楼下躺着呢。
伤得一点都不比简任轻。
谁还敢现在头硬?
“到医生那儿去,把我的病历拿过来。”
简任又开始使唤人,他心情不好,说话也满是戾气。
“住了这么多天院也该出去了吧?都快闷死老子了。”
“是是!”
小弟忙不迭地应声去了。
剩简任还在床上,低声咒骂着。
“这他妈都什么破医院,治了这么多天,腿还那么疼。”
他骂完,病房安静下来,周遭一时显得有些沉寂。
旁边忽然响起“唰拉”一声。
两张病床间的隔帘被拉开,另一个病床上的病人看了过来。
那也是个年轻男人,他看着简任,表情有些微妙。
简任皱眉:“看什么看?找事?”
那人轻咳一声,颇有些好奇地问。
“你连自己的伤都不清楚啊?”
简任正不耐烦地想骂关你屁事,忽然想起自己住院第一天时,医生就来说过情况。
只不过简任并没有仔细听,他当时正沉浸在时清柠离开的噩梦中。
那时,隔床住着的好像就已经是这个人了。
果然,隔床说:“你不知道吗?”
他像看猴似的看着简任。
“你的腿被打断了。”
“两条腿都是。”
*
隔了一天,时清柠再度等到了来一起练琴的柏夜息。
柏夜息今天戴了口罩,他鼻梁高,口罩被明显顶出了一点轮廓,仍是藏不住那惹眼的相貌。
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什么想要避开视线的大明星了。
柏夜息今天还少见地戴了眼镜,细边银框,那条时清柠留意过的素链这次被当做了眼镜链,流星曳尾般地垂落在镜架两侧,让柏夜息整个人更添了一分清冷矜贵。
时清柠看着人,微微有些出神。
“怎么忽然……这么全副武装?”
柏夜息声线微沉。
“感冒。”
时清柠愣了愣:“严重吗?着凉了?吃过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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