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炎门弟子在她的身上洒了寻踪粉,寻到了一间小院,几间陋室,果然找到了小妖所说的她盲眼的夫君和几个无人赡养的老人。牧长风自小被师父教导慎杀,被教导对待生灵应当怀有怜悯之心,见那妇人虽是妖身,但却心思纯善,救助奉养老人,便有意放她一码。只是苍炎门弟子却并无此意,坚持认定小妖奉养老人,实则是为了吸□□气,验看了灵堂中老人尸身,发现确为寿终正寝,便又疑她另有别的企图居心。
小妖一心求生,便如实将身世托出,直言自己当真并无歹心,不过是青梅竹马的郎君命格不好,多灾多病,注定少年夭亡,她为求替他续命,这才开始积德行善,盼他能多几年寿数罢了。她说的是实情,也情真意切,只是苍炎门作为仙门第一大派,门下弟子一心飞升得道,早已修得身上不剩下几分人性,闻得此语竟皆是不信不解——
她为妖身,修为已经不弱,至少还有五百岁寿命,而那盲眼书生面上已露出死气,至多不过三两年光景。就为了这短短几年欢愉,她竟甘作凡人,荒废修行,待那书生死了,她还不是一样形单影只。昔日恩爱,转眼成空,便如竹篮打水,又能落下什么好处?世人皆知妖魔奸猾,又怎么可能会做下此等蠢事来?
既然他们个个都不信,那就是这小妖说了谎言。
小妖眼见示弱求恳无用,便索性不作戚容,冷笑反问,尔等摒弃七情,一心苦修,飞升成仙,也不过是从一种怪物,变作另一种怪物,又有什么好处?
苍炎门众人被戳中痛处,祭出法器虐打小妖。牧长风阻拦,苍炎门首徒怒斥他是非不分,率先动手,牧长风不擅耍嘴皮,见状便也拔剑出招。他灵根不纯,剑道上天赋却极高,即便是苍炎门首徒,与他对招过百后也逐渐落于下风,后来他虽及时收手,但苍炎门首徒自觉在众多同门面前丢了颜面,还是就此与他结下了仇怨,也为后来的灾祸埋下了祸根。
温涯下午只有一场戏,便在一旁和往日一样看着拍摄进行。
苍炎门弟子质问:“你甘作凡人,荒废修行,待你那夫君寿尽而死,还不是竹篮打水,又有什么好处?”
温涯心中轻叹,伸手摸了摸串在链子上戴在胸口的银戒。
他原本觉得人生一世几十年算不上短,后来目睹了仙侠世界里修士们容颜不改,寿数以千年万年计算,始才觉得几十年不长。
几十年,比起前生的百年还要更短些。
昨天他问胡涂涂,等到牧野回去他们的世界究竟会是怎么样?会留有今世为人的几十年记忆吗?能否就此释怀放下?胡涂涂一向是最守不住秘密的,但在此事上却像是被施了缄口咒,忍了忍,什么也没说,又沉默须臾,方才尽量轻松地笑言:“现在说那些太早了,以后的事就等以后再说,不好吗?”
当然好,是他犯了贪嗔痴,现在便已经开始舍不得牧野。
犯了贪嗔痴的后果就是这晚夜戏结束后,回酒店的路上他便忍不住黏着他亲吻,一开始还礼貌克制地一会儿亲一下,后来不知怎么就把人一路怼到了车窗上。温涯接吻的习惯很不好,总是记不起来要用鼻子呼吸,往往亲着亲着便会把自己憋得大脑缺氧,脸红气喘,要比平时看起来呆一点,亲到整个人都快要嵌进牧野的怀里时他才冷不丁想起什么,心虚地摸了摸车窗,问:“贴防窥膜了?”
开车的小丁淡定回答:“贴了。”
温涯开始认真反思自己刚才有没有弄出大的响动来。
牧野单手揽着他的腰,似乎有点好笑,但还是憋着没笑,用另一只手安慰地摸了下他的后脑勺。
好在谁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打破了这单方面的尴尬,牧野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叶扉”,便按下了免提。
“老牧,”电话那头的人声音懒散,“帮你查了,私信的小号都是在同一个水军任务群接的悬赏——”
“说是悬赏金额很高,不像是很多水军任务,完成截图只能拿几块几毛,群里的人都抢着做。”
“现在群已经解散了,但群主被Sharon翻了出来,线下见了一面,问出来不少没想到的事。”
温涯听到这里,方才听懂牧野是在查先前那私生粉的事。私生粉看到谣言,头脑一热,于是冲动行事,在逻辑上好像又没什么大问题,不过细思却又处处透着蹊跷,原来真的有问题。
牧野问:“说了什么?”
叶扉在电话那头继续说道:“他也不知道发布悬赏的人都是什么底细,但一般只接熟客的单。这次的也是熟客的单,是另一个干水军的朋友给他介绍的客户,他只是知道这个人订单黑嘲对象可以是任何人,但正向的控评控赞都是给一个叫申泽宇的艺人控的,这就很值得细品了——”
“对了,申泽宇你知道吧?也是聚点的艺人,跟温涯是一个经纪人。”
第50章
要追根溯源申泽宇究竟是怎么跟他结的仇,其实除了之前娄琛那档子事,温涯还真是想不出什么别的来。
可那也不算什么仇,充其量只能算作是申泽宇单方面地看他不顺眼,总不至于时隔了这么久后反劲儿,又因为这个来费心费力地搞他。
除了那件事之外,在他的印象里,他又没有捧高踩低见人下菜碟,也没什么可能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得罪过他。
他十八岁出来闯江湖,虽然年纪上比申泽宇大的不多,但进公司的年头却远要比他久,等到他大学毕业,青青葱葱地进了聚点,温涯早就已经因为得罪了娄琛糊在了锅底,铲都铲不下来。他当时为了安安稳稳地混口饭,能有戏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在夹起尾巴做人。
其实他还挺羡慕那时的申泽宇来着,他是播音主持专业出身,学校很不错,家境也殷实,刚刚来公司时就自己开车,满身名牌,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大城市里出来的年轻人身上特有的大方自信,全然不像他初入社会时那样拘谨笨拙。
那时申泽宇不知道他们年纪差得不多,也像是很多刚进公司的新人那样满口前辈长前辈短地叫他,眼睛里总是盛满了野心和狂热。那种狂热跟金钱没多少关系,纯粹是一种对于“赢”的渴望。温涯不是很能理解,因为在他的概念里,只有“钱”是如果今天急用,那就不能等的东西,而“赢”是完全可以慢慢来的。
但申泽宇就是像他需要钱那样需要赢,急得多一天也没办法等。所以他选择主动去寻觅一个靠山,而身在聚点,靠山的首选自然就是娄琛。
娄琛,国民男神,塑造过的经典角色众多,虽然经纪约还挂在小公司,实际上早已经成立了个人工作室,跟许多导演和圈内人交好,手里握有大量人脉资源,如果他能侥幸搭上,就相当于坐上了直升机,飞升只是时间问题。
同公司的艺人多少都知道,娄琛喜欢睡身上少年气还未褪尽的漂亮男孩,十八九岁,修长清瘦,骨架不能粗大,皮肤要白皙干净,等到过上一两年,炮友们身子长开,往往便又要换新的。不过他对于同床共枕过的男孩们都很慷慨,有了合适的资源将来就算是分手了也会帮忙牵线搭桥,跟他几年,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是这样打算的,只是娄琛却对他不很来电,大概是因为他虽然也算清瘦,但骨架稍宽,少了些玲珑精致的美感,而当时他又刚好不缺床伴,所以申泽宇最后未能如愿。后来这件事被哪个娄琛身边的工作人员当成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传了出来,整个聚点的人都多少知道一点。申泽宇自觉受了奇耻大辱,心中愤恨不已,听说温涯前几年曾得过娄琛青眼,只是不愿被潜,从那以后,便开始莫名其妙地觉得温涯看他的眼神是讥笑的意思,觉得温涯必定看不起他。
等到申泽宇因为常驻综艺走红,自觉扬眉吐气,一雪前耻了,便未少在他面前阴阳怪气,可那也无非就是耍耍嘴皮子罢了。
温涯并不在意,他实在想不通除此之外他们还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结过仇。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出了手,再去追溯原因,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温涯问:“确认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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