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49)
原本盘腿坐在石桌上的诺儿就站起来,张开手臂朝他阿爹招了招手。
李文斌还以为他要抱抱,就矮身去抱他,没想到,被诺儿一口亲在鼻子上。
李文斌一怔,顿时红了脸。
——这嘴上的毛病,还真是学全乎了!
小娃娃这下笑得更欢。
贺林轩忙放下手里的活,把他抱过来。
拍拍诺儿的小屁股,一家之主严肃道:“阿父不是和你说过,不许亲你阿爹额头以外的地方吗?那是阿父才能亲的,等你以后娶了夫郎,亲他的去。”
话没说完,耳朵就被李文斌掐了一下。
“你还说!”
贺林轩朝夫郎露出一脸傻笑。
李文斌低头看,父子俩仰着脸对着自己,脸上都是一模一样的装傻表情,忍了忍,他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吃了朝食,李信听说要去河边野炊,连正宝贝的西游书稿都放下了。
贺林轩肩上坐着诺儿,一手提着野炊要吃的野兔和野鸡。李文斌拿着风筝,李信则拿着钓鱼的鱼竿。
身后跟随的仆人要帮忙拿他们都不肯,很有一家人出门郊游的气氛。
到了地方,贺林轩也没把儿子放下来,耐心地教家奴该怎么清理这十亩地。
等他们上手了,贺林轩将三十人分出三组,点了小组长负责,就不再盯着。
他则带着夫郎儿子还有小侄子在河岸逛了逛,选了一处平坦少石的地方,开始教他们放风筝。
这里并没有风筝或是纸鸢一类的玩具,待看到风筝高高飞起的时候,不说两个孩子,连李文斌都吃惊地睁大眼睛。
清理乱石的奴役们难免也被吸引了注意力,还是小组长身负重任,警醒着,不许他们分心。
“看什么看!赶紧干活,都不想你们儿子孙子脱籍了?”
听他这么说,家奴们哪里顾得上新奇玩意儿。
什么都没有脱奴籍实在!
李文斌运动神经发达,和当初学游泳一样,他这次也很快就学会了。
他玩得高兴,诺儿和李信都跟在他身边跑,眼巴巴地看着。
过了三回,李信就忍不住说:“阿叔,该我和诺儿玩啦。”
诺儿早就朝他阿父比划,奈何他阿父就惯着他阿爹,根本不提醒他抢了小孩的玩具。
李文斌这才收住心,赶紧和贺林轩一起把风筝收回来。
贺林轩看他还没玩够,趁着收风筝环抱住他,低笑着说:“晚上我再做两个,再不许他们和你抢了。”
李文斌瞪他一眼,这是安慰他,还是取笑他呢?
贺林轩忍俊不禁,等收起风筝就和他说:“勉之,你来教他们,我去钓鱼。”
李文斌来了干劲,接过风筝教孩子们。
贺林轩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教得像模像样的,就不再插手,只交代他们别光顾着看天上,也要注意脚下,别摔倒了。
三人都点头。
贺林轩见他们没心思听自己说话,上前把诺儿抱起来,又拍拍李信的头,严肃地重申安全问题。
见他们乖乖受教,这才罢了。
李文斌也说:“这河水可不比山上的湖水,你自己小心点。”
贺林轩当然没有不答应。
钓鱼的时候,他偶尔留意仆人们工作的情况,又时不时去看李文斌三人,鱼浮有动静才赶紧收起来,一心三用有几回都让鱼挣脱鱼钩跑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看着夫郎和孩子们追着风筝跑,一路都在笑,脸上也满是笑容。
中午饱餐一顿,诺儿就开始犯困,李信体力不行,早上玩疯了,现在也累得够呛。
只有李文斌还在打那风筝的主意。
贺林轩用小毛毯把儿子裹严实了,抱在怀里哄他睡觉。
看夫郎还看着风筝,不由好笑道:“今天不玩了,等会儿再跑出一身汗,吹着风该着凉的。”
李文斌摸摸肚子,说:“难怪诺儿跟着老黑他们容易减肉,多跑动跑动还是有好处的。”
贺林轩:“……”
怎么都没想到夫郎打的是这个主意,他仿佛已经预见白乎乎的小软肉弃他而去的那一天。
——现在烧掉风筝,还来得及吗?
第48章
贺林轩一家在山水镇住了小半个月, 才回到山里。
走时,四方来贺的围墙已经建好, 矮楼和高楼的结构也架了起来。
该教的都已经交代下去,人手也安排好,各就其位,各司其职,并不需要贺林轩亲自动手。
他只每旬往返山水镇, 监看工程,其他事很放心地交到李文武和王山等人手上。
不过他还是带回两个厨艺天分最好的人,亲自教导他们厨艺。
日后若出师,四楼君子阁就由他二人掌勺。
那正是一对父子。
四十岁的爹和二十一岁的哥儿, 都是苦命人。
那哥儿名叫刘小冬, 出嫁后,在夫家饱受折磨。
日夜辛劳不说, 更因过度劳累接连滑胎,毁了身子骨,不能再孕。
原本就苛待的夫家更不把他当人看,非打即骂。
后来他公爹替儿子物色了一个好生养的, 就鼓动儿子将他卖了换钱。
他阿爹孙氏早年守寡,守着唯一的哥儿长大,自然看不得他受这样的委屈。
寻去说理,他们却说嫁过来的哥儿就是夫家的人,买卖都是他们自家的事。孙氏便是告官,官府也管不着。
这话虽可恶, 却是事实。
无计可施之下,孙氏将自己也卖了,只求死也要和儿子在一处。
满心绝望的两人都没想到,竟会遇上这样的好人家,绝处逢生。
老黑三口子迎上来,绕着贺林轩他们转了一圈,就盯上了两个陌生人。
老黑在山野长大,很沉默,但出手却狠。
二黑小黑则活泼许多,戒备地朝刘小冬父子叫唤,被诺儿抱住了才顾不上陌生人,直和诺儿挨挨蹭蹭。
只有老黑还盯着人。
贺林轩招呼它闻了两人的气味,揉揉它的头示意它安全,这才追着诺儿和两只小狗去了后院。
因为离家的时间长,圈养的野禽不能按时投喂,所以临走前贺林轩都将它们清理了,一半带去了阿兄家,另一半腌制放在地窖冷藏或挂在大屋风干。
此时家里倒是空荡,略休整了一天,贺林轩便上山重新张罗东西回来。
李文斌则在家打理药圃,翻种菜地。
这趟出门买回不少种子,孙阿么和刘小冬都是地里的好手,他正好跟着学。
诺儿回家就彻底撒欢了,每天都把自己折腾得大汗淋漓,晚上睡得特别香,都能听见小呼噜声。
李文斌摸着他睡得热乎乎的小脸蛋,有点犯愁。
“可不能再惯着他,明天,就让他把书本重新拾起来,没得心都玩野了。”
贺林轩跟着点头,“好,不过不急在这一两天。明天再让他玩尽兴,后天我带你们去阿伯家,让林阿么给你们把把脉,再添置一些东西。回来我就拘着他,不许玩闹了。”
李文斌自不反对,不过还是提醒道:“小孩子心性未定,不能什么都由着他。”
他是真怕贺林轩把孩子宠坏。
不说诺儿,就连他自己都抵抗不了。
有心收敛脾气吧,可这一天天的却被男人越惯越坏。
贺林轩闻言失笑,将他抱回东屋,亲亲他说:“我听你的,咱们家,勉之说了才算。”
李文斌抿唇忍笑,但心里却暗暗告诫自己,这样下去不行。
他还是愿意做温柔体贴的好夫郎,可不能得意忘形了。
回屋后被男人缠着在床上滚了几回,魂都丢了,事后才想起家里还有两个外人在,昏昏欲睡的李文斌猝然清醒。
“你、你也不知道捂住我的嘴。”
他气得直咬贺林轩的耳朵。
贺林轩嘿嘿笑,逮着嘴边的肌肤就亲,哑声说:“乖,为夫下回一定记得。”
这些天在兄嫂家,两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夜里关起门来也是偷偷摸摸的。
夫郎也放不开,惹急了还哭了一回,贺林轩再不敢造次,只能亲亲蹭蹭过个干瘾。
好不容易能痛快办事,他的脑子哪里搁得下李文斌之外的人?
也早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想到楼下住着两个哥儿,贺林轩也有点不自在,因此答应得很痛快。
李文斌却知道这件事上,他从来嘴上听话,但手上总不老实,自然不当真,还是恼羞成怒地发脾气。
至于温柔好夫郎,先挠了这回再说!
贺林轩笑得快活,将他整个人纳入怀里温声细语地哄着,说着让李文斌心尖发烫的情话。
不一会儿,小夫郎就被细细密密的情爱包围,同他吻在一处,又一次将他以外的一切挤出身体,只容得男人填满。
等家里重新打理好,贺林轩带夫郎儿子下山。
贺家村人看到他们都有些惊讶,没等他们走出村子已经有许多议论。
出冬好些日子,还不见他们下山来,村里早有传言说他们冻死在山上了。
族老们都想让年轻些的汉子上山去看看情况,总不能让他们一家子弃身荒野。
只是那尖锐木刺、被洞穿的野猪霸王仿佛近在眼前,年轻汉子都怕落到那个下场,推脱说等天气和暖些,山路不那么难走了再去。
没想到,贺大郎一家活的好好的。
看着,那李家哥儿和小哑巴还胖了不少!
村子里难免有人说些酸话,尤其是刘氏,总觉得猎户家有这样的好日子全是自家那两吊钱的功劳,说起来都要骂上半天。
不过这样的人却是少数。
里长陷害贺大郎的真相已经被揭露,村民们粗鄙却也本性质朴,很少有里长这样心肝都黑透的恶人,自不会再拿他当杀牛贼看。
对于贺大郎被诬陷入狱十余年的事情,也心存怜悯,平时在家咒骂里长的时候,都要替贺大郎骂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