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郎(101)
王山在厅堂前行了一礼,贺林轩心领神会,对吴老夫郎道:“老人家,您别担心,您孙儿已经找到了,说是已经回家了。”
“回家了?那便好,那便好,阿弥陀佛。”
吴老夫郎松了一口气,撑着扶手要起来,道:“我要回家去瞧瞧,瞧瞧我的乖孙儿。”
贺林轩拦住了,温声道:“您且稍等,兴武伯爷听说您在这儿,要亲自来接您回家呢。”
“我儿来了?”
吴老夫郎面露喜色。
贺林轩笑起来,“是啊。听说您受了惊吓,伯爷比谁都着急呢。他可是全京城里出了名的孝子,您老有这么一个儿子,真是好福气。”
他一本正经地瞎说,听得李文斌他们满心无语,却哄得吴老夫郎脸上乐开了花。
不多时,下人果然来报兴武伯爷到。
贺林轩正请老夫郎喝花茶,说是败火消暑的好茶,正适合兴武伯夫郎这样怕热的人喝,又说要送一些给他。
吴老夫郎听得捂嘴直笑,“这怎么好意思,让后生费心了。”
“这没什么,不过是几包茶叶而已。您若是喜欢,往后我叫人多送一些给您——”
“爹!”
话未说完,兴武伯爷步履匆匆地冲了进来。
打眼看到瘫软在椅子里的夫郎,他脸色难看,又急声问道:“阿爹,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瞧你急的,满头都是汗。”
吴老夫郎乐呵呵地说。
贺林轩扶他站起来,笑容比方才还要深几分,道:“他这是担心您呢。”
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兴武伯爷道:“谁人不知伯爷是大孝子,自然事事以您为先。”
“这孩子。”
吴老夫郎满脸是笑,嘴里还说道:“我好着呢,倒是你夫郎受不得热,晕倒了。还是后生好心,留他在此地歇息。你还不快谢谢人家。”
“什么?”
兴武伯爷愕然。
贺林轩笑呵呵地说:“您老太客气了。对了,您的孙儿已经回府,伯爷,他是否一切安好?瞧给老人家急的,这天气这么热,万一有个好歹,便是小辈的罪过了。”
吴老夫郎被他提醒,也忙问儿子,他孙儿如何了。
兴武伯爷看着老父关切的神色,再结合贺林轩的前言后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他这个“孝子”确实担负不起急晕老父的罪名,只得咬牙说:“他没事,在府里呢。”
带着人一路到了侯府前,老夫郎上了马车,兴武伯才脸色阴沉地道:“你们竟敢打伤我儿,打晕我夫郎!这件事,绝不会这么容易就算了!”
贺林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伯爷何出此言?您莫非是说令郎被打得鼻青脸肿,丑如猪彘的事?这我却听府中下人说了,人不是在你们家么,和我侯府有什么干系?”
“还有令夫郎,大家可都看到了,是他热晕了,我好心收留他。您可不要不识好人心,像条狗一样,是非不分,到处咬人。”
“你!”
兴武伯爷气得眼前发黑。
贺林轩看他身形摇晃,连忙招呼人来扶着,叹道:“看来今日的天气果然非常差。伯爷,您若是在我府前晕倒,传出去,可要贻笑大方了。”
他一副为人考虑的模样,更险些将兴武伯爷气出个好歹。
愤恨地甩袖,他道:“你等着!这件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气冲冲地来,又气冲冲地走了。
贺林轩嗤笑一声,回头看见夫郎和兄嫂一言难尽的表情,笑了笑,道:“阿兄,稍后请人去伯府把请帖收回来。四方街开业,这些扫兴的人,还是不来为好。”
第96章
天顺元年, 八月八日,万事大吉。
四方来贺的三家分号和南陵城的四方街在同一日开张, 山水镇与长漳的两家四方来贺同时推出庆祝活动。
正可谓是南北同庆,万民同欢!
其余地方便不赘述,只说四方街开业时的盛况。
当日,整个街坊人声鼎沸,人满为患。
而皇帝陛下御赐亲题的四方匾额高高悬起时, 气氛直接推到最高♂潮。
茶楼、食馆,酒馆座无虚席;而开业不过一个时辰,四方客栈的客房就被预定满员,动作晚了一步的赶考学子纷纷为之扼腕。
四方楼里展示的精品更是让人趋之若鹜。
单就文房四宝来说, 精心设计的毛笔和砚台便展示了二十多种, 每一样都十分雅致。墨水的香味和颜色让人耳目一新,便是纸张都有新颖的香型和质地, 令人目不暇接。
今日虽是展览,但预定够买的册子就录入了一本又一本。
不过,最热闹的当属四方书肆。
药膳馆在其中,反而显得冷清许多。
因为今日这里只招待携带请帖的贵客, 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家,李文斌和贺林轩亲自接待。
等到午膳时分,两人才终于歇了一口气,上了三楼。
药膳馆一共三楼,第三楼只有两间大厢房,在这里的客人都是和乐安侯府关系最亲近的那几家。
此时, 夫郎孩子们在东厢房,其余人则在西厢房。
莫安北正靠着窗看底下攒动的人头,黑压压的一片,暗自咋舌。
听见二人进门的动静,他回头道:“还好你们提前几日就和我打了招呼,否则,这么挤下去搞不好真要出事。”
如愿以偿当上振国将军的莫安北,如今正负责京城巡防。
贺林轩问他借调了人手,这才在第一时间维持住了秩序。
李文武边接过张浩海递过来的茶水,边道:“看到这场面,我便想起四方来贺第一日开张的时候。那时,虽然有何尚书帮忙撑场面,可我心里还是忐忑得紧。没成想,真到了开张时我连鞭炮声都听不见几声,光是看着人就觉得眼晕呢。”
何谚笑道:“可不是么。”
当日的场景他也历历在目,难以忘怀,最有发言权。
“还是南陵城里有钱人多啊,瞧着今日上门来的客人没有一个布衣。林轩,你可要赚得满钵喽。”
贺林轩笑道:“承大人吉言。”
何谚觑他一眼,又道:“不过话说回来,是不是人越有钱越小气?我可记得第一家四方来贺开张的时候,咱们贺爷可是大方得很。茶水免费,花用一律五折不说,还送了福袋,可谓是出手阔绰。怎的,今日我连赠品的影子都没看到?”
他戏谑地看着贺林轩,倒是李文武笑着说:“远丰兄这可就误会了,林轩向来不心疼钱。赠品自然有的,只不过,给你们的和给别人的不是一样东西。”
众人闻言都有些好奇,忙问给别人的又是什么。
李文武喝下茶水,叹笑道:“除了福袋装的点心,还有一本四方册——长漳最新出的那本,写了什么,你们应该有所耳闻吧。”
众人咋咋嘴,都有些吃惊。
张浩海当先忍不住道:“林轩,你这招可真够狠的,我看,兴武伯爷这病看来是好不了喽。”
语气里难掩幸灾乐祸。
四方来贺每旬都会出一试题,长漳这一旬的题目便是:教育。
聚贤堂直接挂着“子不教,父之过。”“少年强,则国强。”等等对子,只差没指着兴武伯的鼻子骂了。
想当初,贺林轩四两拨千斤地把兴武伯打发走,兴武伯便称病不上朝。
给天顺帝的请假条陈里一番指桑骂槐,言说贺林轩这个胆大包天的草民是如何如何欺人太甚。
他倒是乖觉,半句不提乐安侯府的不是,只管往贺林轩这个白衣身上使劲。
但到了第二天,兴武伯就真的气病了。
原因无他,任命户部尚书的旨意下达乐安侯府,官级比他这个从二品的伯爷还要高半级!
饶是如此,贺林轩也没打算放过他。
八月一到,直接在长漳的四方来贺公布了这样一个指向性非常明确的题目,惹得议论纷纷。
兴武伯次子做的事,短短几日之内传遍了整个南陵和南扬州。
皇帝更是当朝把好不容易“病愈”回朝的兴武伯训斥一番。
罚了他半年的俸禄之后,更是直言吴家二子德行欠佳,应当闭门自省,好好读圣贤书,而剥夺了他今年的考试资格。
如此一来,不说兴武伯的名声如何难听,就是吴家老二的前途已经毁了。
兴武伯当晚回去就“病”得爬不起来,无力上朝。
如今八月上旬还未结束,贺林轩就命人整理出了四方册,大方地作为赠品送与人手一份,用意不言而喻。
只怕兴武伯这病没有一年半载是好不了了。
众人觉得解气非常,贺林轩转了转手中的杯子,轻笑道:“这才刚刚开始,祝他好运。”
听言,众人相视一眼,都有些莫名。
莫安北从窗台前走回来,坐下问道:“怎么,林轩你还有后招?”
见他笑而不语,被看住的李文武摸了摸鼻子,叹气说:“下一旬,南北五家四方来贺的题目是孝道。再下一旬,是为官之道……等各地的四方册汇总过来,林轩打算给百官人手送一份,权当是同朝为官的见面礼了。”
贺林轩就职的时间定在九月中旬,正是好时候。
室内一静,接着爆发出哄笑声,何谚就说他:“太损了!林轩,你也太损了,哈哈!”
届时,兴武伯别说上朝,怕是出门都不敢了吧!
一片笑声中,秦邵宇先忍住了,有些担心道:“如此一来,只怕兴武伯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便是秦老的长孙,他父亲如今就任刑部尚书。
去岁秦老一家迁回祖籍,大事成后,秦老的次子和幼子留任南屿州牧和郡官,便留在渝阳老宅,唯有长子这一房迁居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