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灿长长地叹了口气,从被子里爬出来,认命了:“我看今天你想不出答案是不会放过我的。算了,谁叫你是我小师妹,我这做师姐的就舍弃美容觉,帮你参谋参谋好了。”
夏星眠忙有礼貌地说:“谢谢……”
温灿问夏星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夏星眠说:“我有两种方案。如果是送她喜欢的,那就送果冻。如果是送我想送给她的,那就送一对耳环。”
话落,她又补充道:“真钻耳环。”
——那些最开始萌生出的小小愿望,始终扎根在她的心底。
温灿反问她:“你喜欢耳环还是她喜欢耳环?”
夏星眠想了想,说:“是我喜欢看她戴,她其实未必多么喜欢。”
温灿:“那这个问题,其实就是「送礼物该送对方喜欢的还是自己喜欢的」的问题。”
夏星眠坐直了,一副悉听尊教的样子。
温灿耐心和她解释。
“罗贝托?波拉尼奥说过,送一个人她喜欢的东西,是为了讨好她。送一个人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和对方分享?还是希望对方了解自己,那送出去的,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身体的一部分?”
“嗯。你的喜恶,就是你夏星眠这个人的一部分啊。”
“哦——”夏星眠了然地点点头。
温灿问:“那你怎么选呢?”
“……”夏星眠想了一会儿,皱着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做好了决定。
“都送吧……”
她眼眸一弯,叹着气,像感慨似的。
“我比较贪心,既想讨好她,也想把属于我的一部分送给她。”
.
夏星眠花了几乎所有休息的时间去挑礼物。果冻还好,挑出花儿来无非就是多些形状多些口味,可耳环就不一样了。
她感觉自己逛了差不多大半个米兰,贵的,不贵的,几乎都看了个遍,可还是没遇到那种让人一眼就心动的款式。
Mona师姐给她发来消息,说,听温灿说了她想买耳环的事,她正巧知道米兰有一家很有历史的手工高定老店。
饰品都是店主老师傅亲手做的,全是独一无二的孤品,除了贵没任何毛病。
夏星眠谢过了师姐,前往那个地址。
店子确实够老,位置也偏。但一进去,夏星眠就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虽然音乐、美术、装修,这都是不互通的东西。可是拥有艺术造诣的人的艺术感是互通的。
即使说不上来这里装潢的高明点在哪,她也能感觉到这家主人的审美非常高级。
店主本人接待了她。
是一个白头发的老先生,带着金丝眼镜。听她说要看耳饰,没有先拿出一些耳饰给她看,而是先问了她要送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想了一会儿,说:“Asbeautifulasceramic.Asgorgeousasawildfire。”
——“美若陶瓷,艳若野火。”
老先生了然,拿出一支木盒,打开给夏星眠看。
他说这对耳环的名字就叫「Wildfire」,野火。
盒子内的耳环铂金打底,双环相扣,钻石恰好地分布在该分布的地方。
大气中透着复古,复古里又嵌着华美。不是那种金碧堂皇的华美,是那种暗夜流淌在名贵钢琴上的华美。
昆池明月满,合浦夜光回。
这一刻,夏星眠好像体验到了陶野信奉的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
耳环看对眼了,夏星眠问了价格。
好家伙……
她对这价格确实是「一见钟情」不起来。
以她现在的存款,付定金都不够,想直接买下来简直是做梦。不过接下来好好工作,积极参加演出的话,未来几个月是有可能攒够的。
她问老先生能不能帮她留一下,老先生很现实地表示:没有定金是不会帮留的,能不能等到她钱够的那天,就全看她和这对耳环的缘分了。
夏星眠心想:看来得抓紧赚钱。
要离开时,老先生从座位上起来专门送她。
走到店门口,夏星眠很有礼貌地和老先生告别。一拉开门,脚步还没迈出去,她却愣在了原地。
五步开外的路灯下,陆秋蕊竟站在那。
陆秋蕊靠着路灯柱子,定定地盯着她,很明显是专门等她的。
她身形看起来更瘦削了一些,因为天冷,大衣裹得很严。领口仍然佩戴着那枚显眼的金属别针。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夏星眠惊诧极了。
她们已经很久没见了。自打那次回国,陆秋蕊就不知道去了哪,现在又神出鬼没地跑到她跟前,这让夏星眠越发摸不透这个人。
“我就是知道。”
陆秋蕊站直了,腿部动作因为站得太久有些僵硬。
“你也不用觉得我烦,不出意外的话,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夏星眠皱眉:“你什么意思?”
陆秋蕊笑了笑,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瞥了眼她身后的店,说:“是不是想买什么东西?钱不够的话,我给你,现在就去买吧。不用还。”
“不需要……”夏星眠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陆秋蕊慢慢地深吸了口气,从大衣兜里掏出一盒烟和打火机,往嘴里塞了一根。
她给自己点燃后,将打开的烟盒伸给夏星眠。
“抽吗?”
夏星眠:“我不抽烟。”
陆秋蕊没有勉强,把烟盒和打火机放回兜里,两指夹下抽了一口的烟,说话时有白雾从她口鼻里溢出:“其实万宝路的口感不错,有爆珠的更好。双爆珠比单爆珠的好,很甜,第一口的时候咬破一个,抽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再咬破一个。抽烟的时候,如果风逆着吹烟会熏到眼睛,侧着抽,记得把眼睛眯起来……”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啊?”夏星眠不耐烦地打断她。
“……”陆秋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又半天没说出来。
最后她只是说:“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好好聊一聊可以吗?”
夏星眠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我虽然很感谢你在那不勒斯做的一切,但你要明白,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
陆秋蕊笑了。她又抽了口烟,笑着掸去烟灰,“你真以为我喜欢你啊?”
夏星眠:“……”
“夏星眠,世界上要是有自恋排行榜,你不排第一,天理不容。”她把之前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她。
夏星眠冷笑:“好,是我自恋。那我能走了吗?”
说完,她就马上转身。
她才走出一步,就被陆秋蕊从后面捉住了手腕。
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陆秋蕊的手在颤抖,虽然颤的幅度很小,可是很明显。
陆秋蕊的声音也有点抖:“其实《一步之遥》,也是我很喜欢的曲子。”
夏星眠没有回头,淡淡地问:“所以呢?”
“有些人,有些不能说出口的事,真的只是隔了一步之遥。对不对?”
“……”夏星眠冰冷地扭过头,盯着陆秋蕊,一字一句,“放开我……”
陆秋蕊却抓得更紧了,眼里涌上了通红的湿润,“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放开!”
夏星眠狠狠甩开了陆秋蕊的手。
“像又怎么样?是,我们是都很喜欢弹琴,可是钢琴难道就是你当年骗我利用我的理由?是你伤害了我这么多年之后想挽回的借口吗?!”
陆秋蕊的眼泪从眼角流下,她看着夏星眠,单薄地笑了一笑,缓缓松开了对方的手腕。
许久,她刚刚失控的情绪平复了,再次抬眼,眼底蕴着经过刻意收敛也敛不住的悲伤。
“算了……算了……”
她本来想走了,可是转身的动作只做了一半,又转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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