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车里还有夏怀梦和周溪泛,所以陶野把话说得比较隐晦。
夏星眠明白陶野的意思。
“是啊……”
夏星眠干咳一声,带着点小骄傲地仰起头。
“我就说么,姐姐的身边有很多人都在爱你,只是你以前总是不肯相信。”
“也没有很多人啊。”
陶野偏了偏头,思索了片刻。
“好像……都是你吧?”
“没错,都是我。”
夏星眠长舒一口气,在座位上闭着眼转转脖子,也不管后排有没有旁人,开始肆意地感慨着。
“说真的,只要最后能回来,我也可以再回去一趟。或者……再回去无数趟。每一次回去,都变成姐姐身边出现过的人。”
陶野问道:
“为什么呢?”
夏星眠还是闭着眼,又活动起肩膀。
她看起来好像在伸懒腰,拉伸疲倦的肌肉。语气是漫不经心的。
“这样的话,你从小到大遇见的所有人,就都是爱你的了啊。”
所有故作的漫不经心,在这句话说出来后,听上去就都像是为炽烈而害羞的心做出的伪装了。
第105章
山雨,火炉,帐篷
她们去的山,叫做裂天兕。
听起来是一座陡峭险峻的山。可离得近了看一眼才知道,这座山走势平缓,山路畅达,郁郁青青地叠翠上层峦。
山雾环罩在山腰,偶尔从雾中飞出几只结群的白鹭,还来不及看得清楚,又消失在遥远的大雾深处。
只幽幽地传来几声空洞悠长的蛊人鸣叫。
听人说,站在山顶时可以看见南方最美的日出。目可及霞云,耳可聆山音。是许多跑山爱好者和露营爱好者经常造访的地方。
雨季时,山上的风景就更为迷人。
这里的青翠不分季节,永远都有适季的草木旺盛地生长。肥厚的绿叶被雨洗涤出水汪汪的鲜艳。
雨水的常驻让泥土散发出一种略带有腥甜气息的好闻味道,散在空气中,清澈又幽凉。
她们到了山顶,找到露营者们常聚的平地,在溪水边停下,准备扎帐篷。
远处还有露营者,可能是进林中游玩了,只剩零星几顶帐篷在山风中凌乱地摇摆。
帐篷布被吹得像个勾着地栓的塑料袋,一时瘪,一时胀,轮廓都撑到极致,叫人看着就不由担心它什么时候要被彻底刮走。
“风好大啊。”
周溪泛一下车就被自己的头发糊了一脸。
陶野拉开后备箱,也有点被吹乱的长发困扰,只能一手拢着头发,一手去拎后备箱里的东西。
“雨季时候山里就这样,风会比往常大很多。”
她一边解释,一边又反复地去拢不断被风吹散的碎发。
夏星眠走过去,从手腕上摘下一根皮筋,站在陶野身后,帮她扎头发。
陶野察觉到后面有人在动她头发,知道是夏星眠,便没回头,柔声说道:“不用管我,你给你自己扎就好……”
“别动……”
夏星眠仔细地将陶野的长发都收入手心,收揽时,手指不免来回地蹭到陶野的脖子与耳根。
蹭一次,陶野的头就不由自主地轻轻歪一下,好像是被弄痒了。
“好了好了,我自己来。”
陶野果然被蹭得痒了,有些急地放下了手里的其他东西,轻笑着从夏星眠手里捞过自己的长发。
夏星眠顺势把皮筋套在了陶野的手腕上。
她又趴过去,从陶野背后贴近了,手指拂开陶野耳后的发丝,乖巧地帮陶野挠起那块发痒的皮肤。
陶野一边扎头发,一边斜眼睨着夏星眠,笑意越来越甚,调侃道:“你倒是伺候得很殷勤啊,小狗腿。”
夏星眠「呀」了一声:“我是又有新昵称了吗?”
陶野:“听你的语气,还挺高兴?”
夏星眠殷勤点头,人如其名地相当狗腿:“当然了,姐姐给我起什么昵称,我都高兴。”
陶野扎好了头发,笑着摇摇头,没再叫夏星眠缠着,忙着去拿帐篷了。
眼看着天好像又阴沉得奇怪,天空已经飘下了稀疏雨点,当务之急,还是先要把帐篷搭起来。
周溪泛望着灰压压的天空,怪道:“哎?今儿预报不是说不下雨吗?”
夏星眠拖着帐篷一角,“天气预报你也信。”
周溪泛:“那这可糟糕了,要是今晚下起雨,帐篷肯定被雨点打得哒哒响,吵得人睡不着。”
“你居然觉得那样吵……”夏星眠有点吃惊,“难道不会觉得很惬意吗?下雨天,躲在帐篷里,听着雨声,裹紧小被子……”
夏怀梦先搭起了一个小棚子。
如果一会儿下雨,她们总不能一直呆在帐篷里。
过了一个多小时,帐篷和棚子都搭好了,几个人搭得精疲力竭,可是雨却没有下。
天还是阴的,可是好像比一个小时前稍微明亮了一点。
刚刚飘过来的几点雨丝好像只是逗她们玩。
陶野安慰大家说:“没事,反正早晚也是要搭的。”
说得也是。
这些东西,早晚都要搭起来。
大家纷纷抬头看了眼天,然后四散去各找乐子了。
陶野取出烤炉,在棚子下搭起来,准备给大家烤些肉吃。
夏怀梦夹着画架和画具包在溪边来回找角度,走一段就停下来望一望远处的山,像是想要找一处最好的风景去画。
夏星眠本来在给陶野打下手,却见周溪泛拿着两支鱼竿过来,招呼她:“眠眠,我刚刚找到了一个很适合钓鱼的地方,去钓鱼吗?”
夏星眠便看向陶野。
陶野看出夏星眠挺想去钓鱼的,对她点点头:“去吧……”
夏星眠:“那我先去玩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帮姐姐忙!”
陶野:“不用,烤个肉而已,你在这儿我倒还嫌你碍手碍脚呢。”
夏星眠了然,笑着又伏过去,在陶野脸上缱绻地啄一下。
然后脚步欢快地跑着去找周溪泛,从她手里分得一支鱼竿,一边绕那鱼线,一边和好友说:“我待会儿肯定比你钓得多,我技术可好了……”
周溪泛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又说了句什么。
在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里,所有争辩都被山风搅弄得虚无模糊。
陶野望过夏星眠和周溪泛推推搡搡欢笑着的背影,又望向不远处正闲散悠然作画的夏怀梦,她正在举着小小画笔,丈量天边无限绵延的群山。
烤炉的热气从手下蔓延上来,肩头与胳膊被清冷的风吹得冰凉,握着烤串的手却被烘烤得温暖舒服。
陶野打从心底里满足地叹出口气。
笑意像被刻上地、镌在了她眼角眉梢每一寸。
夏星眠和周溪泛走了好远,才走到钓鱼的岸边。
两人把钓鱼椅沉在鹅卵石的缝隙里来回挤弄,等四个角都稳固了,才安心地坐上去。
挂上鱼食,甩下竿子。
「扑通」两声,线就埋在了水里。
她们先是打赌谁钓上来的鱼多,然后笑着聊了会儿最近几天有意思的事。聊远了,不免又聊起当年在中学与大学时的回忆。
细数来,感慨日往菲薇,月来扶疏,一晃眼,不知不觉都已过去了那么多年。
“总觉得我们还没有长大,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也什么都不用操心的学生。可是认真想一想,我们也已经都25岁了。”
周溪泛懒懒地陷在钓鱼椅里,又嘶一声。
“哎——不对,年底我过了生日才是25岁。”
夏星眠:“毕业好多年了。”
周溪泛:“那可不……”
夏星眠:“毕业后,我满世界游荡,也少见你了。你这几年……究竟什么样?”
周溪泛:“还可以吧。”
夏星眠:“我是说……感情方面,究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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