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瑟的嘴唇动了动,她想问时清薏怎么可能守着她了,又觉得辛夷就算只是骗骗她,她也是高兴了,等她下一句话出来眉头又皱起来,气若游丝:“看太医,怎么了?”
明明她一直在殿下身后给她挡着,怎么可能有伤呢?难道是后来——
“没,不是什么大事,!辛夷觉得自己快给自家相爷的目光戳个洞出来,连忙解释:“背着您在林子里走了两三个时辰,就是铁人腿也撑不住啊。”
说起这个来连她这样偏心丞相的人也要动容,一个弱女子背着另一个人在密林里穿梭数个时辰,不知道走了多少错路才能勉强找到出路,就是她也不一定能撑下来。
她有时候也会想,长公主究竟为什么背丞相回来,其实不需要她动手,只要她把丞相放在原地,或者放弃她,丞相就绝无生还的可能,可她就那么固执的把丞相背了回来,这是不是代表——
她想,也许丞相固执的等了这么多年,并非一无所获。
萧锦瑟最后到底还是去看了时清薏,辛夷背她过去的,厢房里灯打的很暗,只有一点微光,时清薏只是草草洗漱了一下,长发还未干透,散乱的搭在肩头,艳丽的眉眼也是一片疲惫,意外的睡的很熟。
夏日炎热,屋里放着冰块,萧锦瑟歪在她身边的榻上,手还在发着抖。
锦被没盖完全,露出小腿的部分,敷着一层膏药,隐约可见膏药下淤青和伤痕,黑暗里看不清摔过也撞过,可萧锦瑟身上除了那道箭伤几乎没有其他伤痕。
辛夷在旁边小声说话:“刚看见您和长公主时,长公主的腿一直在发抖。”
萧锦瑟的手轻了又轻,去碰了碰她的小腿,女子的腿修长而白皙,以前只在床榻间蛮横的踹过东西,好像一辈子都从没受过这种伤。
她心里闷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眩晕。
她把殿下弄进府里的时候就暗自发过誓 ,今生都不让她受任何委屈,要一辈子宠着她的,可现在算什么呢?
她上辈子逼死了她,这辈子害得她跟自己一起身陷绝境,她的爱之于殿下,或许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在时清薏旁边枯坐了一夜,那一夜长的可怕,月落星沉,她一遍又一遍的描摹时清薏的眉眼,却始终不敢去碰一碰她。
天色将明时她近乎魔怔的看着时清薏的脸,连声音都是渺茫而痛苦的,她像是在问自己,又仿佛是在问什么不知名的神明,喃喃着,恍如叹息。
“我是不是,该放过她?”
没有人回答她,只有朝阳照旧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辛夷掀开帘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相爷,改换药了……”
瓷盘里放着膏药伤药,她见萧锦瑟神色不对不敢打扰默默退了下去,萧锦瑟皱着眉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去解时清薏的衣裳。
她只穿了一身薄薄寝衣,并不难解,解开领口时昏睡的人却毫无预兆的骤然睁开了眼。
晨昏交界之时,天色一片朦胧,时清薏刚刚睁开眼就见某人俯身解她衣裳,三千青丝如瀑,没了官袍束缚,她看起来也没有那样不近人情狠辣多疑,反而是脆弱占了多数,颇有几分弱柳扶风之态。
然而再好看也不是她趁病解衣的理由。
时清薏:“……”
作者有话要说: 辛夷(弱弱的):其实药是给丞相你的啊……
时清薏:……萧锦瑟,你做个人好吗?
第65章 被心上人毒死的病弱丞相
长公主默默拢紧了自己的领口。
她不动则已, 一动萧锦瑟的眼就沉了下来,于是窗外蓬勃的阳光好像都暗淡了下来,时清薏嘴角抽了一下:“我哪里需要上药?”
除了腿还在抽搐和一些擦伤, 她好得很, 怎么看都是萧锦瑟不太好才对。
辛夷在帘外万分尴尬,极小声的开口:“是给……丞相的。”
长公主脸上怔了一下,浮现出一股莫名的幸灾乐祸 , 她手臂修长绕过还呆在她身上的人一把就拿到了药:“丞相?”
她以为自己能反向戏弄一下萧锦瑟, 却不想萧相只是愣了一下便收回手利索的解了自己衣裳,半点都不带犹豫的。
时清薏:“……”
下意识想遮住眼, 想起萧锦瑟寒潭一样的眼就硬生生把手放下了。
失策。
辛夷已经直接退出了门外,把里面交给了长公主,经过长公主把丞相背回来这件事儿, 她已经基本放心长公主不可能对丞相下毒手了。
箭伤在腿上,进的很深, 萧锦瑟侧躺在榻上让时清薏给她上药,很不巧的,时清薏跋涉了一晚上,腿一夜过去了动弹一下还是发抖。
萧锦瑟看不过眼,心疼地去拢她的手:“殿下,还是叫人进来上药吧,你别——”
话没说完就被瞪了一眼,长公主秀气的眉头挑起来, 仿佛带着一点不满的凶气冷笑了一下:“你还想叫谁过来看?”
上药的手十分有威胁性的按住她的伤口。
萧锦瑟这箭伤在膝盖往上的部分, 上药下半身衣裳半解,其实是看不见什么的,但心怀不轨的往上扒拉一下就不一定了。
萧锦瑟疼的嘶了一声, 愣了一会儿不敢置信的紧了紧手指。
方才那语气,简直像是吃醋了。
殿下竟然会吃她的醋。
她愣着不说话长公主又不高兴,松手就开口:“既然觉得本宫上药疼那本宫叫人进来就是。”
“不疼!”丞相昧着良心说话,“一点都不疼。”
后来上药时哪怕手抖时清薏也上的很是小心,她实在太累,起来没一会儿又想要睡,萧锦瑟就陪着她一块儿午休,睡了不到半个时辰有人进来禀报,时清薏犹豫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她才瘸着腿慢慢往外头去了。
她刚走萧锦瑟就睁了眼,往帘子的方向望了一会儿,温柔的视线一点一点冰冷下来,最后沉沉闭目,再睁开的时候又是一片如水的温柔。
这脸变的辛夷都有点心有余悸,想说什么到底没说出来。
傍晚的时候时清薏才杵着拐杖回来,她的腿不是什么大问题,几天的事就能好,就是累的狠了需要多养养,回来把装睡的萧锦瑟弄醒,难得心情不错的把人揽进怀里。
萧锦瑟受宠若惊,而后就看见了榻边浓黑的汤药。
她的呼吸几乎都有一瞬间滞涩了,时清薏手有点抖还是端了过来,舀了一勺子汤药喂到她嘴边。
萧锦瑟近乎凄楚的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就随着她的手缓缓移动,到最后苦笑了一下:“殿下,你真的想让我喝吗?”
不喝药病怎么能好?只是看她如此抗拒的模样,让时清薏想起一个人来,一个曾经怕喝药到极致,每次喝完都要梅子的人。
她只是那么一瞬间脸色莫名的犹豫,萧锦瑟仿佛就已经得到了什么答案一般,几乎是无望的闭了眼,声音很轻:“殿下让我喝,我就喝……”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还记得上辈子就是这样,殿下第一次喂她喝药的时候就是这样温温柔柔,那是她囚住殿下两年以来第一次得到殿下好脸色,而且是关心,她病的一塌糊涂,殿下竟然肯来看她,亲手喂她喝药轻声哄她。
简直如梦一般,那时她觉得就算喂的是毒药她也要喝下去的。
她不能叫殿下失望,她能给殿下除了离开自己想要的一切,哪怕是要自己的命也甘愿双手奉上,喝了以后她身体越来越差,亲信在某个冬日寻来神医看诊,她方知道那真的是毒药。
她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放手。
在最后油尽灯枯的时候,执着的想让殿下为她陪葬,殿下要哄她喝药,难免给些利息,花言巧语同她欢好,最亲密缠绵的时候,她心底全是疯狂,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她。
“你陪我一起走好不好?”
你想要我的命我愿意给,可我死后你要来陪我,生同衾死同穴,百年之后化作黄土也不分开,未尝不是坏事。
病的特别厉害时时清薏经常守着她,她自己大半夜咳嗽的喘不过气,殿下也陪着她,后来终于累的撑不住睡着了,她就压着自己不让自己咳嗽,把喉咙呕出血也不坑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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