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深入(3)
本来已经走远的脚步声又重新响起,祁匀猛的张开眼睛,又回来了?
邢仲晚端着脸盆打了温水回来,将室内的空调温度调高,邢仲晚挽起袖子开始脱祁匀的衣服。
祁匀的声音冷冷的,“你要干什么?”
邢仲晚冷笑了一声,“我想干什么?你管的了吗?你拒绝的了吗?有本事你再把我的水打翻,可你看的见吗?”
“你!”祁匀有些恼,他不想自己的身体被别人看见,但就如他所说,现在这样的自己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邢仲晚拧了毛巾,开始小心的擦拭起祁匀的身体。祁匀明显的愣住了,还能动的上半身微微的抖动着。
邢仲晚擦着那轻轻一碰就出脓血的皮肤,吸了一口冷气,“你能感觉到疼吗?”
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祁匀,那应该是感觉不到。邢仲晚不再看他,继续擦着。祁匀内心却已经乱成一团,已经很久没有人给他擦过身体了,就连他的母亲,也在刚开始看他大小便没有办法自理嫌弃的离开了,祁匀看不见,但能从她的话语中听出来厌恶。他不喜欢别人动他的身体,那些佣人背地里的议论他不是听不见。祁匀闭上眼睛,现在擦着他身体的人,说话的语气不好,但没有恶意。
邢仲晚换了三盆水才将祁匀清理干净,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祁匀虽然瘦的差不多只剩下骨架了,但好歹也是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这衣服换下来,邢仲晚出了一身汗。
邢仲晚下楼找了老管家,让他叫医生。老管家看了他一眼,嘴边闪过一丝嗤笑,却还是叫了医生。
医生来了,给祁匀打了退烧针。邢仲晚掀开祁匀的被子,“那这些伤口呢,你不处理?”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合同里没有说明这也归我管。”
邢仲晚冷笑道,“你不管,他伤口不处理烧就退不下去,我想你的合同里没有说要让你看着他死吧。”
医生怔住了,想了想开了药方让身后的护士去拿药。
刚想走就被邢仲晚拉住了衣领子,“告诉我怎么用,你再走!”
邢仲晚拿着药膏,用棉签涂抹着祁匀身上大大小小溃烂的伤口。原先还以为只是下半身,换衣服那会才发现整个后背也全是。长期卧床,不透气潮湿的皮肤都溃烂了。邢仲晚想,你下半身没知觉感觉不到痛能理解,你上半身都烂成这样,真能忍。
花了大半个小时将祁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涂抹好。邢仲晚才觉得自己有些饿。看了眼挂着水的吊瓶,他决定先下去吃饭。刚出门口,老管家就把他拦住了。
“邢小姐,看来你是真的决定和我对着干了。您刚来我就说过,在这里你要少说话,不该你做的事情千万别做!”
邢仲晚靠在门边斜斜的看着她,他从小到大最讨厌被人威胁,我要做什么管你们什么事!
“老太太,既然我来了这里我就不能眼看着他死咯,就是祁夫人亲自来问,我也是这句话!”
邢仲晚越过她下了楼,还有后半句话他没说,祁匀死了,对他来说可没半点好处。他那个便宜爹想趁机把他拖下水,祁匀万一死了这个黑锅他背定了,他可不能让邢正平如愿了,况且在他妈墓前邢仲晚说了会让他妈风风光光的回去,虽然他并不觉得进邢家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他妈到死都还放不下,这么好的机会邢仲晚一定要把事情办成了。
懊恼的一脚踹上楼梯扶手,邢仲晚进了厨房,看了一眼准备好的寡淡无味的晚餐,早已凉透让人看着倒胃口。邢仲晚进了厨房,打开冰箱上下看了看, 简单的给自己做了一碗面。快速的吃完,转头一想,又洗了一些米放在灶台上准备煮点粥。
邢仲晚端着粥进了祁匀的房间,消炎药已经差不多挂完了。邢仲晚很是熟练的将针头拔了出来,压上棉花止血。
邢仲晚伸出手想将祁匀扶起来,双手一碰到祁匀的肩膀,床上的人警觉的张开眼睛,“你要干什么?”
邢仲晚随意道,“吃饭啊,干嘛。你别告诉我那老太婆喂的东西你有吃进肚子里。”
祁匀没有说话,却也不配合。邢仲晚满头大汗心情差极了,干脆也不管他,舀了一口粥放在他嘴边,“吃吧。”
祁匀手一挥,粥连着勺子一起掉在邢仲晚的白衬衫上,邢仲晚这个恼火,老子脸上的伤还没和你算账,你怎么这么给脸不要脸!
“我好心给你煮的,你这什么态度!”
祁匀转过头,“我没让你管我!”
邢仲晚气的站起来,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要不是老子被套进这个局里,我他妈管你死活!
气的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祁匀那凹陷的脸颊在昏暗的灯光下毫无生气,看着就像是个纸板人。
邢仲晚心想,我何必和一个残废置气。
走到祁匀面前,邢仲晚弯下腰靠在他的耳朵边,“老天爷让你活下来,不是让你这么糟践的!”
第五章 我只是看不起你!
床上的人怔愣了,祁匀没想到会从一个陌生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他躺在床上的一年多,厌恶失望的语气他听得多了,鲜少有人真正关心他的身体。今天从一个陌生人嘴里听见这句话,祁匀觉得有些奇妙,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祁匀冷哼了一声,别过脸显然不想理邢仲晚。邢仲晚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耐着性子和他说话,结果到好,人家根本就不领情!邢仲晚将手里的碗重重的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转身离开了。
邢仲晚一走,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祁匀张开眼睛,眼前还是一片漆黑,鼻尖却闻到淡淡的一阵菜香味。祁匀顺着那股香味转过头,毫无焦距的眼睛盯着床头柜的方向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抓着干净的床单。
邢仲晚觉得心口憋的很,很想抽烟。在大衣口袋里摸了半天只摸出一根棒棒糖。邢仲晚坐在别墅外头的台阶上,嘴里叼着棒棒糖,真他妈甜,还是草莓味的!邢仲晚呼了一口气,*,连口气呼出来都是草莓味。
邢仲晚揉着自己的头发,吹着冷风,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邢仲晚小时候就没吃过糖,他妈生下他以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后来他们母子俩被邢正平赶出国,他妈的身体就更加不好了。邢仲晚十岁就懂得给他妈拔针了,再大点还能帮着注射打针,所以刚才他给祁匀拔针才会如此熟练。
他妈长年卧在床上能亲自照顾邢仲晚的时间很少,邢仲晚也很懂事,小时候谁不喜欢吃糖,但她妈妈不能吃糖,家里一点甜的东西都没有,他生日也从来没有吃过蛋糕,小时候的邢仲晚每天都在数着他妈妈还能活多久,哪里有心情过生日。
不是没被人骂过野种,私生子。奇怪的是邢仲晚很平静,他不觉得自己的身份哪里比别人低了一等,他有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妈妈这就够了,虽然他妈妈从来没说过爱他,但邢仲晚知道他妈是爱他的,看着他的眼睛里那满满的疼惜骗不了人。
他妈信佛,小时候邢仲晚最喜欢靠在他妈身边听她讲佛经。他妈死前,给他求了一串佛珠保他平安,邢仲晚一直戴着。他妈常对他说,让他不要恨,一切都是因果,凡是要多看看好的一面,活的轻松一些。人跟人的相遇都是机缘,一切随缘,凡事跟着自己的本心走。
邢仲晚咬着棒棒糖,他妈和他说的很豁达,自己却还是放不下那点执念。
他妈走了以后,邢仲晚的七情六欲似乎都被带走了,他吃了从来没有吃过的糖还有蛋糕,甜腻的倒胃口。没有在乎的人,活在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邢仲晚将那甜腻的草莓棒棒糖咬掉吞了下去,心中的那点怒气早就散了。祁匀本就是和他不相干的人,真没必要为他生气,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好笑了。
邢仲晚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转身上了台阶,没走几步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三年前,他因为私事回了一趟国,在一次酒宴上见过祁匀。
那时候的祁匀风头正劲,虽然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却还是有很多人不怕死的上去攀关系,那时候祁匀已经和邢家解除了婚约有了新的未婚妻。邢仲晚见过那女人,比他那个白莲花姐姐的姿色可差多了,可谁让她有个背景雄厚的爹呢。
邢仲晚在心里冷笑,祁匀啊祁匀,你身份再高有什么用呢,你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没办法选择,应该说像你那样的人能真心喜欢上谁?
那一瞬间,邢仲晚觉得祁匀那副清高的样子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邢仲晚本来碍于人情打算应付一下就走,没想到被拖了整整两个小时,邢仲晚郁闷的不行,到外头的花园透气。酒店的花园种着满满的夜来香,邢仲晚还没来得及深呼吸一口,就看见一个画面,让他把呼吸深深的憋住了。
穿着黑西装的修长身躯弯着腰看着前头的夜来香,白色的小花衬着那张惊为天人的侧脸,邢仲晚觉得不远处的男人就快飘走了。
夜来香的香味有毒,邢仲晚觉得自己也快中毒了,男人嘴角轻轻的弯起来,那长长的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等到邢仲晚反应过来,都快给自己憋死了。
难怪这么多人削尖脑袋要把女儿送进祁家,嫁给祁匀,自家姐姐被退婚哭成那样,现在看来也多少有点真心的成分。
祁匀的长相确实勾人,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真他妈想弄脏他。
邢仲晚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回头人已经不在了。就像是一个偷偷下凡的仙子,留下一缕幽香就不见了。
邢仲晚从回忆里抽身,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看三楼祁匀的房间,骂了一句脏话,进了屋。
去厨房重新做了一碗粥,进了祁匀的房间。将那碗冷掉的粥放在一边,邢仲晚看了一眼闭着眼的祁匀,“我知道你还醒着,来,把粥喝了。我自己做的,没有他们做的难吃。”
床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邢仲晚呼了一口气,我这他妈真是被你的美色所惑,还是当年过期的!
邢仲晚伸手将人撑了起来,祁匀张开眼,那张脸瘦的,让邢仲晚觉得自己用力一点都能把他脸上那层皮戳破了。
当然身体也没好到哪里去,硌得他骨头都疼了。
“你坐的起来吗?”
这回祁匀没有反抗,但也不配合。邢仲晚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的腰上,祁匀那无力的身子顺着枕头滑了下去。
邢仲晚皱着眉头,从柜子里又拿了两个枕头,将祁匀扶起来,用枕头将他无力的下半身固定住。
做完这些,邢仲晚已经满身都是汗了。祁匀张着眼睛,那双眼睛在那只剩一层皮的脸上显得有点可怕。
邢仲晚摸了一把脸上的汗,端着碗坐在床边。
舀了一口粥放在祁匀嘴边,祁匀还是不为所动。
邢仲晚哼了一声,“都这样了还装什么清高,你要是想死,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