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奶爸(21)
贺晓年抓住肩膀上的衣服,愣了下,默默不语地把衣服一抖搂,披到肩上。
“没事儿,就是自动关闭了,估计这楼里谁家装修,关了总水阀,它就自动关了。”孙海洋还在仰脖看着热水器,说,“这个牌子的热水器就是这样,只要一停水,它就自动关,我家的就是这样的。”
他边说,边抬胳膊,按了下开关,开关的灯由绿色变成红色。
“等等!”贺晓年在旁边碰了下他胳膊,他惊奇地仰脖看着闪着红灯的开关,“它现在这个状态,是开着的是吗?”
“对!刚才是关着的,现在是开着的!怎么了?有疑问吗?”孙海洋有些鄙夷地瞅了眼贺晓年,在一起住了有一段日子了,他对贺晓年已经有了些了解。
贺晓年其实动手能力很差,对各种需要用到说明书的电器或设备的掌握程度基本上跟他的事儿逼程度成反比。
他敢肯定,贺晓年一定不知道这个热水器上的红灯绿灯到底哪个代表的是开,哪个是关。
果然,贺晓年迷茫地望着热水器,指着正在闪烁的红灯问:“这个,这是什么色儿?”
孙海洋抬头看了眼热水器,又扭回头来斜了眼贺晓年,“你红绿色盲啊?这什么色儿你看不出来啊?”
孙海洋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儿不逊,贺晓年很不爽,“我红绿色盲?!我PANTONG色卡变动一个色号都能察觉!我对颜色的敏感度不要太高好吗!”
“那你知道这上边的红灯是开,绿灯是关吗?”孙海洋不屑地指了指头顶上面的热水器。
“……”贺晓年不吭声了,这个,他真不知道。
“不知道。”停顿了挺长时间,他终于诚实地回答。
“你……哎!”孙海洋重重叹出一口气,他一胳膊搭到贺晓年肩膀上,推着他出了卫生间,“在外面等会儿吧,这热水器开了至少得等个十几二十分钟水才能烧热呢!”
两个人回到了客厅,冷空气重新席卷了只松松披着层睡衣的贺晓年,他一偏头,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
孙海洋就站在他身边,听他打了个喷嚏,就像平时听到小宝打喷嚏一样,条件反射般地转身抓住贺晓年的睡衣开襟,往一块儿拢了拢,用哄小宝的语气说:“乖,把衣服穿好喽!”
他低着头抓着贺晓年的睡衣开襟,身体离贺晓年挨得很近,说话时,呼吸轻轻扑向贺晓年的下巴,身上的热气也一层层漫向贺晓年。
贺晓年往后顿了顿,孙海洋抓着自己衣襟的食指不小心点在自己胸膛上,在皮肤上留下犹如小石子投进深潭里瞬间就消失掉的涟漪一般的温热触感,小小的一点,却把他自己吓了一大跳。
他捞着自己的衣服一使劲,从孙海洋手里拽出了衣服,往后退了一大步。
孙海洋愣了愣,他手里一空,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娇宠的对象搞错了,对面这人是贺晓年,不是贺小宝,顿时也有点儿尴尬。
两个人对着愣怔了一会儿,孙海洋才扭着脑袋嘀咕了一句:“靠,都是大男人,干什么成天那么娇羞!”
贺晓年啧了一声,很想甩他一句,废话,每次被占便宜的又不是你!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脸皮跟城墙拐子似的!……
不过客厅太冷,灯光太亮,自己下身就穿了个内裤,孙海洋太欠儿,孙海洋身上还太热,刚才那点儿涟漪太吓人……总之,各种总之吧,让贺晓年懒得理孙海洋。
他没说话,裹了裹睡衣,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屋里没开灯,天花板上只有窗外漏进来的一点儿霓虹灯跳跃着的光,在屋顶上映出一柄弯刀似的的弧线。
贺晓年盯着这道弧线看了会儿,呼出一口气,脑子里的思路渐渐开始清晰。
艹,我今晚要干嘛来着,我今晚要跟孙海洋聊比国计民生还要重要的大事啊,叫他这么一顿搅和,把正事都给忘了!
他赶紧又从床上滚下来,到衣柜里捞了条睡裤套上,又出了房间。
走到厨房边上,看到孙海洋正站在冰箱前翻来倒去,不知在捣鼓什么。
“哎,你干嘛呢?”贺晓年在他身后喊,不过孙海洋没搭理他,还把脑袋探到冰箱里找东西。
“你先别弄了,我有事要跟你说!”贺晓年手握成拳头敲了敲旁边的墙。
孙海洋终于从冰箱里面找出他想要的东西,转过身看着贺晓年,“哦,啥事,你说吧!”
“你拿橙子干什么,这么晚了还吃水果,当心得糖尿病!”贺晓年盯着他手里的橙子。
孙海洋低头看了眼手里的橙子,“不是我吃,你刚才不打喷嚏吗,我给你榨点儿橙汁,补点维生素,免得小宝刚好你再病倒了,轮着番的折腾我!”
“啊!”贺晓年没想到孙海洋拿橙子是打算给自己榨汁的,他摸了摸鼻子,没说出话来。
“啥事,你说吧!”孙海洋又问了他一句,边说边拿着橙子走到厨房去捣鼓他的榨汁机。
贺晓年没追过去说他那件比国计民生还重要的大事,他盯着孙海洋的背影,站在饭厅里发了会儿呆,又扭头回了自己屋里。
其实,仔细想想,那件了不起的大事似乎也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说,或不说……都行,也不急在一时。
再说,今天吧,也确实有点儿累了,要不就……改日再说吧!
二十四
第二天早上,贺晓年照例晚起,起来的时候,闻到厨房里飘来香喷喷的味道,好像是烙什么鸡蛋饼的味道。
他去卫生间上了个厕所,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匆匆奔进厨房。
孙海洋正背对着门,站在灶台前,手里端着个饼铛斜着往盘子里装东西。
贺晓年走到他身边看了一眼,咽了一口真诚的口水,“我靠,是说今天有西葫芦鸡蛋饼吃吗?”
孙海洋的的确确是在烙西葫芦鸡蛋饼,昨晚贺晓年怪怪的,说是要跟他说事儿,结果他等了大半天,把橙汁都给榨好了端给他喝完了,他也没说出个子午卯有来。
也没交代他今早要吃什么口味的早餐!
既然他不说,那就对不住了,那就按我的口味来做早餐了。
孙海洋找出仨鸡蛋和一个西葫芦,擦成丝,做了个西葫芦鸡蛋饼。
“哎哎,你让让,别在这儿碍手碍脚行吗,你哈喇子都快掉到饼上了!”孙海洋把饼盛到了盘子里,正准备调点儿蒜汁,结果取完酱油一回身差点儿撞到跟在他屁股后头转来转去的贺晓年身上,他不耐烦地嚷了一句。
“哦,哦,好吧,我出去等着,你快点儿啊!”贺晓年又抻着脖子对着盘子里的饼咽了下口水,踱步去了饭厅。
孙海洋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停当一一端上了桌时,贺晓年早就用手抓着饼埋头苦吃起来,也不说等等他。
他坐到椅子上,看着贺晓年跟《春光灿烂猪八戒》里的猪八戒一样满眼只有一张饼的神情,觉得有点儿好笑,忍不住嗤笑出声:“哎,慢点儿嘿,看着跟非洲难民营刚回来似的,你这是多少年没吃到西葫芦蛋饼了啊!”
贺晓年一心一意吃饼,没太注意孙海洋语气里的嘲讽,他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也有点儿惊讶,“我靠,我算了一下,少说都有十年没吃过了!”
“啊……”孙海洋也跟着愣了愣,“你,爸妈……”
他不知该怎么问下去,贺小宝的爸妈,也就是贺晓年的哥哥嫂子车祸去世的,这个他大概齐已经知道了,但来到这个家这么久,也从没见过小宝的爷爷奶奶来看过小宝,难道也都……去西天陪佛祖了?
那贺晓年岂不是和他一样,也是个孤儿!哦,不对,人家还有贺小宝!
所以是……大孤儿带着个小孤儿?
“我爸过世的早,我妈……我高中的时候,她就嫁到外地了,这些年……没怎么回来过。”贺晓年简单的说,对于他妈妈在他还未成年时就抛弃了这个家,他不能说不理解,但想起来仍然耿耿于怀,不愿与人多谈。
“哦——,”孙海洋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哦了一声,想了想,又把自己碗里那块饼夹了一半出来,放到贺晓年的盘子里,“那你多吃点吧,可怜见儿的,我不像你,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吃就能吃到!”
贺晓年眼睛盯着着孙海洋的手,看着他握着筷子的手伸到他盘子上边,又缩回到自己的碗边,他抬头快速看了他一眼,没推辞,默默无语地接着吃饼。
两个人像演哑剧一样,一言不发地各吃各饭,过了一会儿,孙海洋有点儿扛不住了。
他受不了这种沉默的氛围,尤其是他刚刚把自己碗里的饼夹了一半给贺晓年,结果对方却不称谢,只是默默无语地看了自己一眼,搞得好像两个人多有默契似的。
玩什么无声胜有声,好尴尬呦!
他决心没话找话也得打破这个沉默,但是他跟贺晓年一直以来的沟通方式导致他已经不太会用正常口吻和他说话了,一张嘴就开启了嘲讽模式:“哎 ,哥,你说你饭也不会做,热水器也不会开,你说你还会干点儿啥?”
贺晓年本来心里正在酝酿着一种莫名其妙不知是不是感动的情绪呢,酝酿半天都没酝酿明白,听到孙海洋这句嘲讽,终于从厘不清的思绪里回过了神。
靠,竟然还差点儿为这种人感动,我他妈也是闲着了!
他立即回复到晓年模式,当即反击:“我会赚钱,花钱请个会做饭会开热水器的保姆就行!!”
“……”孙海洋。
……
吃到了可口的早餐,口头给予了对手狼狼一击,贺晓年觉得自己从昨天就有点儿飘忽不定的心情终于明媚起来。
他嘴角挂着笑,哼着小调换了衣服和鞋子,准备出门。
临走时想起来,回头嘱咐孙海洋:“哎,这个周末跟我和小宝去趟郊区,在那住两个晚上,带两件换洗衣服啊!”
……
贺晓年的哥哥在郊区有一套复式的房子,一楼带个小院子。
院子虽然不大,统共也就十来平米,但小宝的爸爸妈妈都是有情调的人,他们在世的时候,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栽了一棵香椿树,贺晓年最爱吃他嫂子做的香椿芽摊鸡蛋了。
不过哥哥嫂子过世之后,贺晓年又忙于工作,又忙于应付贺小宝,又要忙着换保姆,一次也没去过那里。
家里来了孙海洋以后,生活又渐渐步入正轨,贺晓年终于想起了这套属于贺小宝的郊外的房子。
是时候带着这小子回去怀怀旧了,那里的小区院子敞亮,住户也少,清清静静,小宝在那里,觉也睡得多,玩也玩得痛快。
贺晓年琢磨了琢磨,觉得对这个周末十分期待。
同样十分期待的,还有孙海洋。
他早就听贺小宝说过,他们家在郊区有套复式的房子,还带个院子,小宝说,他在院子里分别养了螳螂、蚂蚱、蚂蚁、瓢虫以及蚯蚓蜗牛若干。
“有好些花啊,还有一棵香椿树,但是你要小心,草丛里可能会有那种能吸血的小虫子,咬一口特别疼,所以妈妈都不让我进草里。”小宝很认真地告诫孙海洋。
孙海洋仰躺在床上,想象了下那个有花有香椿树,还有各式各样的小昆虫的小院子,有点儿向往。
“向往的生活,有没有?”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带着笑意扭头问贺小宝。
“什么是向往的生活?”贺小宝不懂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