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42)
她们进入会场两分钟后，一个穿工作服的年轻人神清气爽跑过来，对棒球帽工作人员点头作揖：“谢谢您帮我看着……抽了根烟舒服多了，这烟瘾上来就是没辙！”
棒球帽工作人员抬起头，露出一张中年男人有点苍老的面容，他憨厚一笑，磕磕巴巴地说：“没事……都是老烟民，我、我懂。”
“嘿嘿，以前在公司没见过你啊，大哥怎么称呼？”年轻人坐在了门口的凳子上。
棒球帽中年人对他点点头，答了句：“我叫老秦，是临时工。”便走进了工作人员后场。
后场里乱糟糟的，受邀前来的Cosplay团队闹哄哄坐在地上化妆、聊天，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围坐在仅有的两张桌子前提供咨询服务、核实流程。穿过这个后场就可以直接抵达多媒体三号厅，三号厅内没有窗户，有一个大舞台、一套先进的灯光、投影、音响设施和数百个座位，正是本次活动的重头戏“主播玩家现场对战”的进行场地。
兔兔看了看时间，凑到若若耳边说：“现场对战还有半小时就开始了。”
“嗯，什么？”若若却在发呆，没听清兔兔的话。
兔兔顺着若若的视线看去，发现她刚才正盯着一个穿正装带口罩的年轻男人看。那男人身边没有同伴，孤身一人盘腿坐在墙角，却散发着一种神秘迷人的气质，他偶尔抬头扫视后场，露出刘海下那双漂亮的凤眼，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见若若还在盯着那男人看，双马尾的兔兔不易觉察地皱了下眉，随即亲昵地挽住若若的胳膊，一个巧妙的走位带着她转身走向远离口罩男的方向，嘴里说：“若若老师做好准备没有？我们为您安排了比较靠前的对战顺序，希望您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啊，什、什么？什么对战位置？”若若终于反应过来，吓得花容失色。
兔兔天真无邪地眨眨眼：“当然是一会的主播VS玩家现场对战活动啦~若若老师最近在网上被黑代打不是吗？我们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现场澄清自己。”
若若只觉背上浮起一层冷汗，咽了口唾沫说：“你们邀请我时怎么没说清楚？我、我最近状态不好……”
兔兔脸上的笑容微敛，松开女主播的胳膊跟她拉开距离，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若若老师，我们的邀请函在活动介绍里把环节交代得非常清楚，您应该知道才对。说句实在话，您现在的处境有多尴尬您自己知道，要不是我们头儿是您的忠实粉丝，您恐怕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状态不好？您是打算放弃我们向您提供的这次机会吗？”
“我……”若若的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幸好精致的妆容掩藏了她苍白的脸色。思来想去，她有些做作地按按额角：“不好意思，我真的感觉不太舒服，很感谢贵公司给我提供的这个展示的机会，只不过……”
“头儿！”兔兔的招呼声打断了若若的辩解。
若若循声抬头，就见一个穿白衬衫的斯文男人缓步走过来，他带着金丝框眼镜，长相很是凉薄，不过此时满脸笑容、也算亲切。男人走过来对兔兔点头，对若若伸出手：“这位是若若老师吧？敝姓朱，是这次活动的负责人之一，很高兴您能来参加我们的活动，我是您的忠实粉丝。”
若若与他握手，笑容勉强。
朱负责人眉头一挑，看向站在一边的兔兔。
兔兔有点无奈地汇报工作：“头儿，若若老师说她身体不舒服，可能没法参加今天的对战活动。”
“哦，是这样吗？”朱负责人笑容略黯淡了几分，但还是体贴得体地说：“那太遗憾了，不过身体为重，您先找个地方坐着休息一下吧。兔兔，你去跟主持说一下，流程要调整了。”
“那后续的钻石女主播计划怎么办？”兔兔年龄小、心眼浅，没忍住在外人面前露出担忧，“不是要借这次对战增加若若老师的曝光，顺势将她签过来加入钻石女主播计划吗？”
若若心头微微一动，她听说过“钻石女主播”计划，这是本次活动的主办方近两年重金打造的核心项目，意在吸纳网上有潜力的女主播，通过专业培训和包装使之成为职业人才，并且将条件好的主播推荐进娱乐圈……可谓是网红变明星的黄金跳板。
“原来这个公司请我来，是想给拉我进钻石女主播当铺垫？”
她正思索，就见朱负责人瞪了兔兔一眼：“就你话多，签谁不签谁我心里没数吗？快去干活。”
“等一下，这里面好像有点误会。”若若连忙开口，对看过来的朱负责人眨眨眼，露出一个有点俏皮的笑容，“我刚才的确说最近状态不好，不过没说不参加活动，只是怕状态不好输给普通玩家、场面不好看……结果我刚才一开口这孩子就把我打断了，估计是太担心我了吧？”她温柔地对兔兔笑笑，宛如一朵盛世白莲。
兔兔挠挠头，双马尾可爱地一甩一甩：“啊，是这样吗？原来是我理解错了，嘿嘿……”
“嗯，就是这样。朱总放心，即使状态不好，我也会在活动中好好表现的。”若若又对朱负责人表忠心。
朱负责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次跟她握手：“那好的，若若，期待你的表现。”
三个人在这边说话，没人注意到墙角孤零零的凤眼青年站起身，穿过后场走进了多媒体三号厅，来到舞台前，摘下口罩对正在低头研究流程的主持人说：“前辈您好，我是今天的另一个主持。”
“嗯？”女主持一抬头，正对上青年那双惊艳的凤眼，被对方的美貌煞得轻吸一口凉气：“嚯，现在播音主持专业的学生颜值这么高？你怎么没直接进表演专业？”
年轻人略有些腼腆地笑了笑：“谢谢您的夸奖……我叫韩墨。”
“嗯嗯，我知道，他们通过学生兼职网站招的你吧？你们现在主持一小时多钱？”
“300块。”韩墨乖乖回答。
“比我们那时候赚多了啊，我们那时候一小时才150.”主持人摇头感慨，看韩墨噙着笑认真听她讲话，忍不住稀罕地伸手摸他的头，“哎哟，真讨人喜欢！来，咱们核对一下流程。”
韩墨点头，从手里拿出自己的手卡，两个人对了一会，青年就说：“这里不一样啊，前辈，第三个参加对战的女主播应该是若若。”
“若若，代打婊，怎么可能？主办方没请她吧……”女主持皱眉，拿过韩墨的手卡看，“你这个流程什么时候拿到的？”
“今早来会场之后。”
“啧，怎么回事嘛，难不成改流程了？”她低声嘟哝，拿出手机打给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喂，阿琳啊，是我，我已经在舞台这边了，现在出了点小问题，你帮我用电脑看一下今天的对战流程，第三个上场的网络女主播是若若吗？……是？什么时候改的，你怎么不通知我啊！要不是今天的临时主持跟我对流程就要出事了，知道吗！……什么叫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的，你是不是又在开会的时候走神了？可长点心吧你……行，下次去你们公司请你吃饭，先挂了，么么哒！”
女主持扣掉电话，叹了口气，拿起笔在自己的手卡上涂改起来。
韩墨站在她身边，脸上带着温顺稚嫩的笑，眸色幽深。
他的这个笑容落在观众席上的镜头里，拿着镜头的年轻人长相俊朗，气质阳光。周围的女生频频看他，红着脸窃窃私语，可他只是端着相机，专注地盯着韩墨。在他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沙漏形状的吊坠、泛着迷人的哑光。
几分钟后，观众席的灯光暗下去，激昂的音乐响起，两个主持笑容满面地登上舞台，对坐得满满当当的观众席挥手：“各位玩家朋友们久等了！当红主播VS普通玩家的现场对战即将开始，想要参与活动的玩家可以发送自己的玩家号码到我们的微信公众号，玩家号码就在大家的入场票上！我们的工作人员将从所有参与的玩家中抽出五位参与对战~想跟偶像PK吗？想跟你喜欢的主播一起游戏吗？快点行动起来吧！”
“当红主播VS普通玩家对战活动正式开始！Are——You——Ready!”
在观众的欢呼声中，站在工作人员后台的老秦、教授，陪在若若身边的兔兔，站在舞台上的韩墨和坐在观众席上的乔阳一起在心中回答：“Yes.”
作者有话要说： 星期五~~！！！
不过好多人明天还要上班吧？
☆、聚光灯下
当红主播VS普通玩家活动正在进行, 现场气氛热烈。舞台后方的投影上依次出现出战主播的简介和对战画面，每个主播在开始战斗前都会到舞台上跟主持和观众互动。
前两轮对战顺利战斗, 第三位当红网红的介绍出现在投影上, 却没有像前两位一样赢得喝彩，观众席上传来阵阵嘘声。
若若被身边的兔兔推了一把, 定定神, 在观众们的怒骂和倒彩声中走向舞台中央。
舞台周围，主办方的工作人员们瞠目结舌, 彼此询问：“她怎么上台了？”“我们请若若了？”“流程表里真的有她的名字……不应该啊，我昨晚在公司看的时候还没有？”“谁把她加进去的？”“现在怎么办, 要把她弄下来吗？”“别闹了, 那就现场事故了好吗！”
台下的乱作一团, 台上的三人却有条不紊地走着流程。两个主持笑吟吟地将若若迎过来，男主持韩墨笑着对喧闹的观众席竖起食指比了个“嘘”的姿势，观众们便当真渐渐安静下来——在这个看脸的世界里, 美男子的话大家都听。
女主持赞赏地看了韩墨一样，转向略不自在的若若：“欢迎若若来参与本次活动~现在感觉如何？”
“我……”若若未语泪先流, 竖着兰花指、用食指指尖擦拭眼角的泪珠：“我很高兴，也觉得特别特别不容易，感谢主办方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
韩墨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若若, 脸上带着温柔的笑，轻声问：“这是你对近日的代打传闻做出的公开回应吗？你打算在今天的现场对战中证明自己？”
“对，我、我并没有代打！”若若攥着纸巾重重点头，我见犹怜的大眼睛眨啊眨。
“我们都知道, 若若是游戏中战绩排位全服前100的高手，跟普通玩家对战应该易如切菜斩瓜，那我们就期待你今天的表现了。”韩墨脸上笑容不变，嘴里却把话一口说死了。
旁边的女主持有点诧异地看了韩墨一样，却不好帮同伴反口，只好顺着说：“是的，若若加油，期待你今天用一场大胜来证明自己！”
若若简直要把手里的纸巾攥破：这是哪里来的两个坑爹主持，意思是我打不出全服前100的水准、赢不了就没法证明自己呗？今天参与对战的玩家都是主动报名的，敢上台的恐怕都对自己有点自信，万一来个高手……
若若的担心是对的。当她坐上聚光灯下的对站台，跟对面的普通玩家一交手，心就是一沉：完了，从操作到意识都完全被对面碾压了。
她虽然不是个玩游戏的高手，但当了那么长时间游戏主播，眼界还是有的。按照她的分析，如此悬殊的实力差距、恐怕不到五分钟这场战斗就会结束。
像是附和她的想法，舞台上的女主持也在点评：“若若一开场就打得非常被动啊，再不进行强有力的反击，恐怕这一场对决就会在五分钟内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