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方驰回头从茶几上拿了手机,在那儿点来点去。
何乐知手机一响,他看了眼,失笑:“给我转钱干吗?”
“你单开一间。”韩方驰把手机往沙发一扔,说。
何乐知点了退回,笑着说:“我骗人呢,我们一人一间。”
“我说呢。”韩方驰扫他一眼,“跟我都不能住,跟同事能了。”
“我天啊,那都几百年的事儿了还记我仇呢。”何乐知眨眨眼,“再说后来不是我留你跟我住的?你说话靠点谱,医生。”
韩方驰脸上也没个表情,整理行李箱,头也不抬地说:“不记得了。”
不该记的记一年了,该记的记不住。何乐知隔着摊开的行李箱看他,突然抓了下韩方驰的手,拇指在他手腕上刮刮,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呢。”
韩方驰抬起头来,何乐知眼镜后面的眼睛笑得眼尾稍微垂下来。
韩方驰在恋爱上吃的亏就是他这人太“正”了。
想想也有意思,每个人跟他的童年时、少年时比起来,看起来似乎不一样了,可实际上芯儿里装的还是当初那个小孩儿。
何乐知经常能从现在的大夫身上看见十多年前那个规规矩矩的班长同桌,什么事儿都要讲个规矩,老师留的作业不管用不用写他肯定写,也从来不会像别的高中生那样大吵大闹或者开没分寸的玩笑。他就沿着那个相对“正经”的小模样规规矩矩地长大了,现在变成了一个板板正正的大夫。
如果换个人早把他俩进度往前推了,不管他做什么何乐知都不可能拒绝。
可在韩方驰身上就得讲个规矩,把自己表达完后就把主动权交给对方。何乐知抱他他就抬手搂一下,何乐知牵他手他就扣着,何乐知说“个把月”他就等着,在正式恋爱前,他不会因为知道何乐知会默许就做过格的动作,顶多就是嘴上说说。
他这个正经劲儿何乐知一点儿不觉得木,只觉得好玩儿,而且会让人觉得心里软塌塌的。规矩的底下是他的尊重,何乐知也明白。
但何乐知这次出门必定不会很快回来,他本来下周也要出去,只不过因为出差提前了。这一出门至少十天不回家,何乐知可以不那么一板一眼地讲规矩。
明天航班时间在白天,韩大夫得上班,送不了机。
都收拾完韩方驰得回去了,从沙发上站起来,说:“走了。”
何乐知也跟着站了起来。
韩方驰走到门口,何乐知突然伸手抓了下他的衣服。
韩方驰回过头来,何乐知抓着他衣服把他往旁边扯了扯,韩方驰顺着他的方向后退了一步,身后是门边的墙。
玄关处的暖色小灯开着,从两人头顶洒下朦胧的光。暖光使人的神情更柔和,把眉眼勾勒得更暧昧。
何乐知站在韩方驰面前,挡着他不让走。
他手还抓着韩方驰衣服,掐着腰侧那一处,布料攥在手里。
韩方驰任他攥着,只眸色深沉地盯着他。
“方驰。”何乐知叫他一声,垂着眼睛。
一到这种时候,他俩之间这十多年的熟人关系,就会在他俩中间拧出几丝说不清的东西。是一些偏差感,因为太熟了反而带来了陌生感。因此何乐知把眼神落了下去,没直视韩方驰的眼睛。
“说。”韩方驰后背贴着墙,仍看着他。
“我要走这么多天呢,”何乐知垂眼笑着,“你有话跟我说吗?”
韩方驰沉默的十秒里,可能无数话在他嘴边绕了一圈又收了回去。
最后只说:“你早点回来吧。”语气里好像还带点气。
“噢。”何乐知先是应了一声,接着放开他衣服,转而把韩方驰搂上了。
他两手都抱着韩方驰,视线先抬起来跟韩方驰对视了两秒,接着缓缓下垂,而后侧过头,在韩方驰下颌边缘碰了下。
韩方驰闭了下眼睛。
何乐知碰完那一下就把下巴搭他肩膀上抱着,听见韩方驰沉声说:“明天要出差了,现在跟我整这事儿,是不?”
何乐知笑起来,“不出差我还不整呢。”
韩方驰抬起来一只手,托着何乐知的后背。何乐知的脸就在他旁边,呼吸间都是他那股让人喜欢的味道。
韩方驰侧过去一点,何乐知的头发蹭着他的下巴。
在这个相拥的姿势里,韩方驰只要一低头就能亲到何乐知露出来的脖子。
但最终他只用鼻尖轻轻地碰了一下何乐知耳垂,圆溜溜又薄薄的一小片被硬挺的鼻子蜻蜓点水地拨了下。
何乐知不明显地一缩,韩方驰放开了他。
熟人作案,再对视要笑场了。
“回来机票订了我发给你。”何乐知也松了手,含着笑意说。
“嗯。”韩方驰不怕对视,一直看着他。
走前韩方驰抬了一只手托了把何乐知的脸,用了点劲儿地搓搓,像是发泄情绪,捏来掐去的。
何乐知自己起的刺儿,自己受着,低眉顺眼地不吭一声。
由韩方驰牵了个头,两人从朋友身份开始转变。而后关系又被何乐知一小截一小截地拉近,一步步把亲密筑得牢靠又密密实实。
乐知:到机场了。
方驰:到早了,睡会儿。落地告诉我。
乐知:好的,好的。
何乐知戴着口罩,低头在那儿发消息,等他揣起手机,同事说:“何工一看就心情不错。”
“怎么说?”何乐知抬头问。
“一直笑呵呵的。”同事指指自己眼睛。
何乐知装模作样地说:“还行吧,出差还是有点沉重的。”
“那是你还没结婚生小孩儿,齐哥和他老婆都抢着出差,谁出差谁不用带孩子,能躲几天。”同事说。
何乐知心想我这辈子是体会不到了。
“何工你也谈了好多年了吧?不结婚?”同事热情地问。
“暂时没打算。”何乐知笑笑说。他没去解释确实谈了好多年,只不过现在换了一个,这些跟别人说不着。
“也不打算要小孩儿?”同事又问。
何乐知点点头,回答:“我丁克。”
“啊,丁克好。”同事附和道。
一个临时的输变电项目,规模不算大,何乐知跟几个同事一起过来算是先初步收资,能不能中标还两说。
晚上跟甲方对接人一起吃了个饭,稍微喝了两杯。回到酒店不算晚,八点半左右。
他洗澡前跟韩方驰说到酒店了,洗完出来见聊天框里有个未接通话。何乐知衣服还没穿完呢,直接点了下,拨出去才发现是视频。何乐知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把衣服都套上,倒是没挂。
“人呢?”韩方驰的声音传过来。
何乐知穿好了过来,头探进视频范围,“这里。”
韩方驰笑了下,何乐知露了个脸就又走了,韩方驰听见他说:“稍等啊,我找找眼镜。”
“都要睡觉了还戴眼镜干什么。”韩方驰说。
“我等会儿要看个图,小加个班。”何乐知蹲行李箱前说。
“眼镜你放充电器那袋里了,我记得。”韩方驰回忆了下。
“好的我看看……”何乐知说,“找到了,还真是。”
他戴着眼镜回来,重新出现在画面里,拿着手机趴在床上,一只胳膊垫着下巴。
“你在干吗?”何乐知看着屏幕问。
韩方驰坐在电脑前,手机支起来放在桌上,看着稍有点远。
“看个论文。”韩方驰说。
“你要不往把手机往前放放呢?”何乐知问。
韩方驰看了他一眼,手机挪不了了,把椅子往前挪了点。
何乐知笑笑,之后就老老实实趴那儿。
韩方驰问:“不加班?”
“我想先歇会儿。”何乐知说。
“累了?”韩方驰又看看他,“还是喝酒了?”
“都有点儿。”何乐知打了个哈欠,看着像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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