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蓦地想起那天他把自己从医院带出来,给了两个选项,去餐厅还是去车里,带他吃饭时也给了选项,就连那天的拥抱也是问在客厅还是去书房。
他和自己以前的追求者一点也不一样,他强硬、霸道,甚至有一点强悍的蛮不讲理,却又表现得十分绅士。
掠夺欲、暴虐、极致克制,这些截然相反的词放在他身上,竟融合得毫无违和感。
沈栖吃了几口甜品,忽然又想起件事儿,“您知道他妈妈在哪儿吗?”
何阿姨:“啊?不是去世了吗?”
沈栖捏着勺子出神,三婶说她还躺在哪儿等着什么,难道指的是躺在坟里等他报仇?是谁害死了她?可梁喑明明讲的是难产去世。
他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一声,看着陌生号码他就想起林裕安,迟疑片刻才接起来。
“沈栖吗?我是二叔。”
第28章 戒仗喑无(八)
二叔的声音听起来要哭了,尽管隔着听筒都能听见他深深吸气的声音,还有二婶隐隐约约带着哭腔的埋怨。
沈栖说:“您有事吗?”
“梁喑在家吗?”
沈栖看着夜色沉重安静的院子,除了林叔在洗车之外没有任何人,“不在,梁先生最近都在公司,您找他的话可以去公司。”
二叔狠狠抹了把脸,赔着笑说:“不是,二叔有点事想求你,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还有就是能不能请你暂时别把我找你的事告诉梁喑,可以吗?”
沈栖猜他是有大事要说,沉吟几秒,说:“好。”
二叔挂掉电话,把手机往桌上狠狠一拍,看着坐在沙发上双手撑着膝盖一声不吭的儿子,“你跟我去求沈栖,梁喑宠他,只要他帮你说话就还有回缓的余地。”
“我不去!他算什么东西?我凭什么要求他!”梁维生已经被关在家里几天,现在整个人都烦躁地几乎要爆炸,“爸,你那么怕他干什么,大不了分家,你手上又不是没生意!”
“我手上的生意?我手上那点资产够你挥霍的吗!你上次捅的那个篓子,够我手上的公司死八回了!”二叔让他气得几乎昏厥,一只手撑在桌上直晃。
他手上虽有资产,可大多都是一些固定资产还有几个运作一般的公司,有固定的项目订单也全都是倚靠梁氏,谁能保证梁喑不会使绊子?
他碾碎一个公司,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你去不去!”二叔狠拍了下桌子,“你别忘了,现在老爷子还在,能继承多少东西还有得争,还有你大哥,你是想害得全家都给你陪葬你就不去!”
二婶一个劲抹眼泪,埋怨梁喑的绝情埋怨丈夫没用,又埋怨儿子不争气,最后埋怨老爷子管不住梁喑。
“去,我去还不行吗!”
沈栖在家里等了半个多小时二叔就来了,他让何阿姨泡了点茶作为招待,看着二叔身后跟来的梁维生,微微蹙了下眉。
“沈栖啊,梁喑还没回来吧?”二叔狠狠拽过梁维生,“说话!”
梁维生被扯得一个踉跄,那天家宴上的嚣张全无,整个人看上去萎靡又暴躁,脸上还有几道像是鞭子抽出来的红痕,怎么看怎么凄惨。
他动了动嘴唇,声若蚊呐。
“大点声!”
梁维生看着沈栖,深吸一口气,“嫂子。”
沈栖:“……呃,你好,请坐吧,何阿姨,泡点茶来。”
二叔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赔着笑,进入正题:“林氏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那天家宴他也在,维生当时被梁喑踹了一脚心里有气,就跟他多说了几句,私章的事我保证他只是一时糊涂,以后绝对不会再犯了。”
沈栖怔然,“这件事您不应该找梁先生吗?”
二叔急忙说:“我找了,我已经捆着他去见过梁喑,但他始终不肯放过维生,执意要将我们逐出梁家或者是前往国外永远不许回来,老爷子年迈,我总不能让他以后死了都见不到我一面。”
“我也不光是为了我自己,虽然维生做错事但我始终还是梁喑的长辈,他这么做,别人知道了也会指着他的脊梁骨说他。”二叔看着沈栖,试探:“你说呢?”
二叔也是走投无路,今天听大儿子说可以试试来求沈栖,他才想起家宴那天,梁喑自己没吃什么东西,倒是喂了沈栖不少。
从剥菱角到挑鱼刺,他把偏爱都写在脸上了。
如果沈栖能替维生说句好话,比他磕一万个头都好使。
“如果梁喑能放过维生一次,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二叔求你。”
“二叔,有话不找我,找沈栖是什么意思?”一道低沉嗓音在门口响起,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拉走了几人的视线。
沈栖正犯愁,看他回来下意识起身走过去,低声提醒他:“二叔来找我是想求您……”
“我知道,交给我处理。”梁喑抬手勾松领带,低下头问他:“要在这儿听着,还是回房间去?不过别睡,一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沈栖顺手接过他脱下来的西装,抱在怀里说:“我回房间等您。”
“好,去吧。”
沈栖回了房间又坐不住,想知道他们在下面谈什么,上次梁喑对他动怒就是因为私章,可见那东西对他确实很重要。
梁维生身为他的堂弟,依仗着他活,居然还要伙同外人来算计他。
他身边到底有多少虎狼环伺。
楼下。
梁喑坐在沙发上,微抬下颌:“请坐。”
何阿姨把沈栖吩咐的茶端上来,梁喑端起来喝了口,不咸不淡地说:“找沈栖不就是为了跟我求情么,现在我人在这儿,说吧。”
二叔轻咳了一声,说:“我知道,你罚维生是为了他好,这一顿鞭子也是为了给他长记性,不是滥用家法。”
“错了。”梁喑长指捻着杯子,淡淡道:“这一顿鞭子就是要让梁维生知道,我做这个家主,就是能掌管他的死活。”
二叔当场卡壳。
梁维生一个字都不敢吭,冷汗淋漓地低着头不发一语。
梁喑做这个家主之后,还是第一次动用家法,那一顿鞭子是他亲自下的令,佣人抽得也毫不留情,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能下床。
客厅里静得落针可闻,二叔头也低了,脊背也弯了,梁喑再不松口他也只能认命。
老爷子那边他能使的招都使了,现在梁氏都在梁喑手上,乐意给老爷子面子才有用,不乐意给也只能干着急。
“我可以不计较这次的事,但……”梁喑看着二叔,嗓音沉和平静:“印尼有个项目,梁维生愿意的话可以过去,做得好我可以允许他回平洲,做不好,一辈子留在那儿不用回来了。”
梁维生几乎要蹦起来,印尼那是什么地方,他说踹自己就踹自己?
谁知道他的“好”的标准是什么?万一他赚个千八百亿的也是不好,他岂不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好!我会尽快送他走。”二叔知道这是他最大的退让,何况只是去印尼,并未剥夺继承权,等他消气了,再想办法回来。
况且,他除了梁维生还有一个儿子,真要是整个家都离开平洲就全完了。
梁喑放下杯子,一掸西裤起身,“何阿姨,送客。”
他没再看二叔,径直起身上了楼,在沈栖门口敲了敲。
“请进。”
梁喑进来顺手开了顶灯,看他端端正正坐在飘窗上像个精致的白瓷娃娃,笑了声说:“这么乖等我呢,我还以为进来会看到一个睡得呼噜顶天的小孩儿。”
沈栖愕然:“我打呼噜吗?”
“逗你的。”梁喑走过来,半蹲在他身前顺手把他的浅灰色拖鞋脱了,拢着膝盖把人放在毛绒飘窗上,“睡觉很乖,不磨牙也不流口水,最多就是……”
“是什么?”
“喜欢抱人。”
上一篇:藏匿
下一篇:协议结婚后顶流失忆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