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灼,是因为杨渊,所以你讨厌同性恋,也讨厌身为同性恋的我了吗?”
“其实,当我青春期发觉自己对女生没有感觉,反而将同性好友当成梦遗对象时,我也很讨厌这样的我自己,”霍月寻低声说,“为什么我跟别人不同呢?我是不是不被这个世界接受?我是不是……有罪?”
“不是!我没有讨厌你,”纪灼睁大了眼睛,连忙打断他,“而且,喜欢同性也不是你的错。”
“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吗?”尽管听了纪灼的安慰,霍月寻的脸色却没有半点好转,依然十分苍白,“没关系的,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知道,世界上能接受这种性向的人本身就是少数。”
“但我依然不后悔对小灼你坦白这件事,因为你是我最亲近的朋友,也是我很在乎的人,我不想瞒着你,而且……”
霍月寻自嘲般地轻笑了一声,眼睫低低垂着,惹得纪灼一阵心疼:“小灼,你不用照顾我了。”
纪灼的心好似被揪了起来。
他的碎发垂着,浅浅地遮住前额和眉尾的碎发,也带走了那些阴郁的气质;一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格外明亮,许多情绪不言而喻:“为什么?”
“你知道了我是个喜欢男人的怪物,”霍月寻的唇瓣动了动,“你会害怕的。”
“……”
纪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膛颤着,有些隐隐约约的细密的疼,莫名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他有点强硬地抓住了霍月寻的手腕,语气带上了些许的严厉:“胡说!你怎么可能是怪物,我不会害怕你的!”
青年的掌心粗糙而干燥,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重重的力度,让霍月寻恍然抬起了头,染红的丹凤眼像是小钩子一样,点缀着碎乱一地的星:
“小灼……”
“总而言之,我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疏远你的,只要你不介意,我想一直照顾到你的手恢复好,”纪灼认认真真地盯着霍月寻,“而且,我发誓,我会认真地替你保守你的秘密,不会到处跟别人乱说。”
霍月寻破涕为笑似的,反过来攥住纪灼的手,将他的掌心压到了自己的胸口,带了些许鼻音:
“好。”
原先尴尬的气氛消失,就连燥热的风都变得和煦了起来。在这种安静中,纪灼感受着自己手下强劲有力的心跳,心跳也不知不觉地快了起来。
就在他要主动抽回自己手的时候,霍月寻却若有所感地率先轻勾住了他的小指,扬起一个笑容。
“对了,小灼。”
霍月寻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说,魏先生喜欢我,所以把你当成情敌来看了?”
纪灼的思绪被牵引着,也忘了从身侧传来的温度,有点谨慎地点了点头:
“应该是这样的。我觉得……他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霍月寻微微偏过头,看不清神色,只是长长地“啊”了一声。
“说实话,我之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过分的追求者通过我的朋友,三番五次地骚扰我,得不到我的联系方式就直接骚扰我朋友,简直令人烦不胜烦,”霍月寻体贴万分地开口,“所以我想,小灼,你要不之后就别搭理他了。”
纪灼顺着霍月寻的思路往下:“可是,他毕竟在庆朗里上课……”
“必要的交流自然没关系呀,我们小灼这么敬业是好事,”霍月寻语气亲热且甜蜜,似乎一下子就雀跃了起来,“我是想小灼之后别跟他出去单独吃饭,或者跟他聊一点隐私又个人的事情……好不好呀?”
霍月寻勾着纪灼的那根手指不停地晃呀晃,纪灼恍惚间产生了他在跟自己撒娇的错觉,只有一种保护好友的冲动油然而生,强大的责任感让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
纪灼重复道:“你放心,我保证不跟他多接触,绝对不给他跟你套近乎的机会。”
“哇,谢谢小灼,”霍月寻漾起小梨涡,“那就包在你身上啦。”
-
纪灼从来都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他既然答应了霍月寻,便绝不给魏季青可乘之机,每每上课都是严肃态度、公事公办,像是铜墙铁壁一般,不给任何可突破的途径。
或许是他的态度太坚决,不到半个月,魏季青就似乎放弃了,跟庆朗请了假,没再来上油画课。
纪灼一方面松了口气,另一方面却有些遗憾。毕竟抛开个人情感因素来说,他还是很看好魏季青的潜力的。也不知道魏季青不上课后,还会不会再继续接触美术。
不过,他很快就没时间再思考这件事了。
大暑之后,天气热得人心发慌。就算是铁打的人,也难以在这样的天气里几头跑做兼职。于是,在再三权衡和霍月寻的劝说之下,纪灼犹豫着,想要暂时辞掉一门。
庆朗画室给的价格是最高的,而且又是纪灼喜欢的事,自然不可能放弃。那就只剩下火锅店和酒吧两个选择,纪灼还没来得及再犹豫一会,就接到了酒吧的电话。
主管对他的语气相当亲切,激动地告诉他老板给他加薪百分之四十、让他好好干的好消息。
这下似乎没得选了。
纪灼中午上班前,找到老板娘,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犹豫着开口:“楠姐,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老板娘放下账本,未卜先知般笑道:“是不是辞职的事呀?”
这段时间,画室的兼职经常跟火锅店的时间有冲突,从不请假的纪灼不得不接连缺勤。老板娘心中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开门见山,纪灼咬住了下唇,心中有些愧疚。
“对不起姐……”
“哎哟,别跟我道歉呀!也别这个表情,你都在这儿干了快两三年了,我能不知道你这孩子吗?”
见他这模样,老板娘绕出吧台掏手机,打开转账页面:“你啊,就是太重情重义了,别觉得不好意思!你每次在店里干那么多活,我都没对你多好!”
说着,她没理会纪灼的阻拦,直截了当地给他多转了一个远超普通奖金的数额。
然后抬起手,如一个慈爱的长辈一般,轻轻拍了拍纪灼的肩膀。
“你辛苦了。”
没有为难他,却也没有挽留他。
因为知道他值得去更好的地方,而不是留在这里。
纪灼忘了原先要说的话,眼眶微酸地张了张唇。
“好了好了,我还有件事要你做呢,”老板娘拍了拍手,冲店内的其余员工吆喝道,“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祝咱们纪灼同学未来一帆风顺,好不好?”
“……”
这顿散伙饭,纪灼自然不可能缺席。
所有这儿的同事人都很好,而且多多少少都受过纪灼的帮助,舍不得他走,却又替他很开心。甚至,他们不想让他在最后一天还要忙活得满头大汗,直接让他回去休息了。
偏巧今天下午画室也没课,纪灼竟然就这样误打误撞地放了半天假。
他去医院看完宋嘉莉,没麻烦霍月寻再来接,自己骑单车去了公寓,想睡一觉起来,再换个衣服收拾一下。
然而,他轻手轻脚地开了门,刚蹲下换鞋,便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从卧室内传来的声音。
应该是霍月寻。
原先他执着于在车里等纪灼下班,搞得纪灼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说了两三次之后,他才听话地应了,乖乖地在家等,到时间再出门。
所以,现在他应该在房间里学习、工作,或者打打游戏?
想到这儿,纪灼走到卧室门前,抬手摁下了门把。
“咔嚓”一声过后,里头的声音清晰地从门缝传了出来。
与预料中的不同。
偌大安静的房间内,没有游戏激烈的战斗特效,只有男人的低喘。
这喘息低哑微沉,渐渐急促,如好听的大提琴,优雅而磁性。男人的音色出彩到就连呻|吟都极诱人,带着微痒的钩子,将纪灼定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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