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储都没听完这句话,骤然往前走,走到最后成了跑,女孩的惨叫声不断响起。
“你妈的,嚎什么嚎!”
秦储一脚踹开了疏松的木门。
一个小姑娘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面前站着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手里吵着一把扫帚,还是高粱杆编的,甩在空中,唰唰作响。
秦储一下就停住,被压制到心底的记忆被翻出来。
场景交叠,那个男人的面孔变成冯保男,瑟瑟发抖的小秦储缩在角落。
记忆里也是一地狼藉。
动荡不安的恍若地震,仿佛下一刻就要天崩地裂。
“你是谁啊?妈的多管闲事!!”面前男人嘴里不干不净地骂。
秦储滞在原地,手指都发僵,年少时就锁在脖颈上的锁链一瞬间收紧,秦储在那场梦魇里喘不过来气。
“别发疯,答应我好吗?”耳畔是秦澜发抖的祈求,“以后都别生气,也别哭,你要控制自己,秦储。”
“别打人,别变成疯子。”
砰的一声,秦储将面前的男人踹到了地上,滑行撞到了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秦储深吸了口气,他似乎听到了脖颈上的锁链发出咔嚓一声响。
泛出细细密密的裂缝,如同蛛网。
那是过去很多个日夜的努力。
秦储看着跪地的男人,记忆里不可战胜的巨人在现在看来,其实渺小得可怜。
秦储看着那个将头埋在膝盖的发抖的小女孩,很快往前走,然后张开双臂,克制的撑在了角落的墙壁上,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牢牢的圈住了那个小女孩。
“别怕。”秦储轻声说。
像圈住了年少时的自己。
第070章 温暖笑容
在一片狼藉里, 小姑娘慢慢抬头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秦储,豆大的泪滴顺着过分瘦削的下巴滴下来。
秦储的心脏像被紧紧攥住了一样。
小姑娘上衣被洗得发白抽线, 两根劣质细丝垂在地上。
秦储沉默地看着她。
瘦得只剩皮包骨,说是人,更像是头小兽,凶狠劲藏在眼泪底下,惊恐地睁着眼睛, 谨慎的打量当前的处境。
身形高大的醉汉已经爬起来了,摇摇晃晃的朝秦储砸过来。
小姑娘瞳孔骤缩,嘴唇哆嗦, 惊恐道, “他……”
“转过去。”秦储轻声说,“别看。”
“艹!”那个醉汉嘴里叽里咕噜叫骂, 手里举着啤酒瓶, 照着秦储的脑海就想来一下。
下一刻就被秦储抓住了衣领, 腮帮被狠狠砸了一拳。
嘴唇磕在牙齿上,鲜血哗的流下来,啤酒瓶脱力摔到地上, 成了一堆碎片。
秦储反手将他的肩膀一拧, 将人砸到地上, 动作行云流水, 发出巨响。
醉汉倒在碎片里, 牙齿掉了两颗,血糊了一脸, 像被摔烂的玩具。
秦储转头,看到她害怕得瑟缩了一下。
动作太快了, 过程简单流畅,像是曾经杀过人。
小姑娘往角落里缩,双手圈着膝盖,是个防备害怕的姿势。
秦储很快走过去,并没有靠得很近,手掌向上一翻。
小姑娘愣了一下。
“东西给我。”秦储没蹲下。
小姑娘的脸苍白,眼泪却渐渐止住了,很无辜,“什么……?”
秦储沉默的去拨她的手,从她的藏在膝盖底下的手里拿出了一把折叠小刀。
小姑娘脸色咻的发白,遍布淤青的手在袖子里紧张的握了握。
秦储打开看了下,刀是开过刃的,能割破喉咙。
小姑娘紧紧的盯着他,没有了可怜害怕的外壳做伪装,像是一头出笼的小兽。
的确,在这样压抑的生存环境下,怎么可能真正养出小绵羊。
小绵羊早就承受不住死了。
漫长的沉默过后,小姑娘说,“我还没动手。”像是在宽慰自己,面前这个人现在无法报/警抓她,因为她还没动手。
秦储将折叠小刀收到了手心里,看着她说,“别为这种人赔上前程。”
小姑娘牵了下唇角,露出个讽刺的神情。
高高在上的人物当然无法理解她的处境,只会这样说些不痛不痒的大道理,以为自己善心大发,在救她于水火吗?
可下一刻,那个大人物就蹲了下来,将折叠小刀丢进了她的怀里。
小姑娘咻的抿紧唇角,问,“这时候不应该继续教育我,不要伤人,不要用刀子吗?”
语气里透着讽刺,秦储偏头。
明明是很冷漠的一双眼睛,冰封万里,可琥珀色的浅色瞳孔看起来却很柔和。
“我是让你保护好自己。”
别为这种人搭上前程。
“……哦。”小姑娘骤然松懈了下来,指尖拨着刀片玩,偏头看着流血痛呼不止的醉汉。
看着秦储的神情,小姑娘有点疑惑,“你早看出来了。”
秦储不可置否。
“那你为什么还要我转回去?”小姑娘咻的拨出雪白的刀片,手臂紫了一块,周围泛着血丝,疑惑道,“我不怕。”
秦储垂着头,很浅的笑了一下,只是说,“我想这么做。”
他当然知道她不脆弱,但她的眼神告诉秦储,她其实很期盼有人能将她当作个小孩子。
因为那时候的秦储……也很渴望有人对他说一句。
转过去。别怕。
颤抖的背部迎接的不是拳打脚踢而是温暖有力的保护。
那时候的秦储也会在夜晚里祈祷,将这个愿望深深的埋在心底。
时间一久,秦储都以为自己忘了,但啤酒瓶撕裂空气砸过来的时候,秦储还是想起来了。
既然他的愿望没有成真,随手满足另一个孩子也挺好。
啪啪啪周围的门窗又陆续打开,穿着夹拖的大哥们围着看热闹,手里还抓着豆角的大姐们唏嘘不已。
秦储垂着眼,拨急救电话。
一阵兵荒马乱过去,刚缝好针的醉汉就嚷嚷着要报/警。
秦储看着他闹,将碎成几块的手机递给他。
醉汉一下收声,没敢直接去拿手机,恶狠狠的威胁,“你得赔钱。”
“你不报是吗?”秦储垂下眼,兀自拨通了警局电话。
醉汉被唬住,“这是你打人,你得去坐牢!”
秦储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原来你知道打人要坐牢啊。”
醉汉被这句话噎住。
警察来得很快,醉汉没想到秦储真敢报警,立刻放弃敲诈一笔的念头,开始添油加醋的夸大秦储的恶行。
秦储听着他左一句无辜右一句可怜,最后只冷着眉眼说了三个字,“我没打。”
醉汉膛目结舌,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比他还不要脸的人颇感新奇,嘴巴张得能吃进去一个鸡蛋。
唯一的在场目击者柳英被询问的时候,浑身颤抖流着眼泪说不知道。
温和的女警察心疼得不得了,拍着她的肩膀,“别怕,发生了什么都跟我们说,我们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柳英就伸手卷了两道袖子,轻声说,“爸爸打的。”
女警察的表情一下就变了,牵着瘦小的柳英去了里面的房间,然后看到了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
“真是个畜牲。”女警察气愤。
被询问的邻居们也都说不知道,看到柳英的泪眼的时候又忍不住多嘴,“唉,老柳是这样的,他白天关门不就是要打人吗?见人就打。”
“他之前还说要拿菜刀砍死我嘞,哪个敢去惹他咯?”
“肯定是老柳要举着瓶子打人,那个路人看起来就是个读书人,怎么会主动去打人咧?再说老柳喝完酒就发疯,有次我还看到他往自己身上戳刀子……现在这样说不定也是自己弄的,要敲诈那个年轻男人一笔钱嘞。”
“大白天晚上都能听到他闺女的哭嚎声,惨得,我们有时候睡都睡不着,造孽嘞。”
问了一圈,越问警察们脸色就越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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