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对于齐总的示好,她表现得非常警戒。
早餐结束,继续开工。
郁楚今日的戏份不算多,但零零总总加起来也需要六七个小时方可结束。
中途休息时,他便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学习演戏技巧,或是翻看整部电影的剧本,通过不同的视角来剖析他的角色。
孕中期是整个妊娠阶段最轻松的时候,除了嗜睡之外,郁楚的身体承受力与孕前并无多大的区别。
奚晓晓见他频频打呵欠,神色颇为憔悴,劝说道:“郁哥,要不咱回酒店休息吧,反正今天没你的戏份了。”
或许是真有些撑不住了,郁楚同意了她的提议,跟导演报备之后便返回酒店补觉。
这一觉睡得挺久,从傍晚睡到凌晨两点,没有任何人打扰。
中途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本以为是梦境,不予理会。
直到那声音清晰传入耳道时才意识到这不是梦,迷糊的睡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房间内昏暗一片,唯有几丝微薄的路灯光芒穿透窗户落在地毯上。
瞳孔在黑暗里迅速聚焦,郁楚清晰地看见茶几旁有一个高大的黑影,正猫着腰,不知在做什么。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急促错乱。
按理说这家酒店是四星级的,安保应该没什么问题。
可是……
郁楚不敢细想,又担心自己的反应会惊扰入室的匪徒,不由屏住呼吸,悄然拉高被褥掩盖在鼻端。
他不确定对方究竟是想谋财还是害命,如果是前者,他愿意妥协。
倘若是两者兼并……
郁楚下意识捂住小腹。
他悄悄摸过枕边的手机,试图拨打电话求助。
可一旦屏幕亮开,势必会引起那人的注意,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迫不得已,他只能把手机塞进被褥里,利用数字解锁解开了屏幕,然后询着记忆点开通话软件。
这一切做得非常艰难,在视线完全受阻的情况下,郁楚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点开通话软件,甚至怀疑屏幕都没有顺利解开。
他缓缓掀开一丝缝隙,尝试着窥探一眼。
可就在此时,摸索了半晌的黑影突然转身朝床边走来。
郁楚心头一紧,立刻闭上眼,假装仍在熟睡。
如果这人要伤害他,他势必会与之殊死一搏。
脚步声愈来愈近,恐惧感与压迫感如浪潮般扑面而来。
郁楚掌心浸出了冷汗,呼吸再一次错乱。
被刻意压制的脚步声在床前止住,黑影停顿片刻,缓缓俯身,呼吸声骤然迫近。
——因为没翻出值钱的东西,所以恼怒之下决定杀了他出气?
郁楚的心跳几乎快要漫出咽喉了,在生命受到威胁之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手机做武器,狠狠砸在来者的头上。
“嘶——”
黑影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声,不等他做出反应,郁楚迅速掀开被褥罩在那人身上,然后颤抖着按亮了手机电筒,借着这份光源赤脚往外跑。
“救命!救命!”他一边跑一边呼救,并打开电话键盘,迅速输入110。
“你跑什么!”那人低呼一声,嗓音里夹杂着几丝痛苦。
郁楚呼吸一凛,颤颤巍巍地握住门把手。
就在他即将拧开门锁之时,身体被一股大力环住,手机猝不及防地从他手里脱落,那通报警电话没能顺利播出去。
郁楚不假思索地用手肘去还击,却不料歹徒这次有备而来,他的自卫反击很快便被扼制了。
“放开我!”双手被禁锢,他便用腿去反踹,声音与气息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儿。
“楚楚,是我!”男人将他箍在怀里,语气似辩解,又似安抚。
待听清来人的声音后,挣扎不休的身体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凝住了。
“哒”地一声,墙壁上的开关被按响,一抹暖黄的灯光在头顶漫开。
梁絮白绕到郁楚身前,柔声说道:“楚楚,你冷静点,是我,梁絮白。”
梁絮白……
不是歹徒。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倏然断开,郁楚仿如一只脱了线的木偶,无声滑落在地。
梁絮白眼疾手快地把他抱住,低头亲吻他的额头,不停声地安慰,“别怕,是我,别怕。”
郁楚眼眶酸涩,顿时有一片湿热滚过面颊。
他猛地转过脸,狠狠一口咬在梁絮白的肩头。
梁絮白吃痛般皱紧了眉,却仍在不停地安抚他,“没事了,不要害怕。”
血腥味儿隔着衣料渗进唇齿间,郁楚的情绪似乎到达了临界值,泪腺崩坏,泪流不止。
“你为什么要吓我啊……”他声音哽咽,难掩委屈。
梁絮白把他紧紧抱住,宽大的手掌极轻极柔地顺抚他的背,“我没想过要吓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郁楚的身体颤抖不已,眼泪浸湿了男人的深色绸面衬衫,留下两片湿濡的痕迹。
梁絮白将人抱回床上,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磕碰的痕迹,适才松了口气。
他抽出纸巾,轻柔地拭净郁楚面上的泪水,继续道歉:“对不起,我是混蛋,原谅我好不好?”
郁楚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睫毛被泪水打湿,忽闪忽闪,愈发令人心疼和愧疚。
男人蹲在床前,仰着脖子与他对视。
郁楚不解气,眼神里带着浓烈的怨。
梁絮白说道:“你想踹就踹吧,我不还手。”
说罢将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郁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许久之后,总算愿意开口说话了:“今天不是你爷爷的生日吗,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海城?谁给你房卡让你进来的?”
梁絮白逐一解释道:“爷爷的寿宴在晚上八点就散了,我等他入睡之后借大哥的私人飞机来到了海城,临走之前给你发了信息,也打过电话,但是你都没有回复。
“酒店是你们剧组包的,我报了齐宣的名字,然后把自己的身份证押在前台,才换来一张房卡。进来时发现你在睡觉,所以没有开灯惊扰你。”
没想到竟造成了一个天大的误会。
郁楚沉吟着,面上无波无澜。
他起身,赤脚走向门口。梁絮白正打算追过去拦住他,却见他弯腰拾起了被遗落的手机,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郁楚解开屏幕,果真看见了两通未接来电,以及对方发来的微信消息。
他傍晚睡觉时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所以才错过了这些重要的信息。
重新坐回床上后,他淡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鬼鬼祟祟,像个入室行凶的歹徒?”
梁絮白:“……”
我弄出动静不就把你吵醒了吗?
梁絮白委屈,但是梁絮白不敢说。
郁楚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说出来只会火上浇油,索性默认了罪行。
须臾,梁絮白说道,“我听奚晓晓说你睡觉之前没吃东西,这会儿肯定饿了吧,我带了甜点和香酥排骨,你先吃点甜品垫肚子,我给你热排骨,几分钟就能吃了。”
房间里有一台微波炉,梁絮白抹黑检查过,能用,于是驾轻就熟地把排骨放入微波炉里加热。
郁楚吃着甜品,心头的阴云逐渐拂散。
“这儿还有栗子糕,是从凉烟斋买来的,特别香,你肯定爱吃。”梁絮白又从口袋里取出一份金灿灿的糕点,揭开盒盖,栗香扑鼻。
郁楚尝了一口,栗子糕甜而不腻,只需轻轻一抿就在嘴里化开了,唇齿间留满了熟栗子的味道,甘美醇香。
两分钟后,微波炉加热完毕,梁絮白将香酥排骨端放在茶几上,夹一块喂给郁楚,“这是老宅的阿姨做的,特别好吃,你尝尝。”
郁楚想说“我自己来”,一开口就被塞了满嘴的肉。
他从梁絮白手里夺过筷子,来到茶几前坐定。
或许是饿极了,郁楚吃排骨时多了几分急切,不再像以往那般温儒。
梁絮白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他用餐,直到整盘排骨见底,适才开口:“吃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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