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拍大夜,俩人蹲在一盏聚光灯前,虽然被烤得十分暖和,却完全忘记这里是山城,就算是冬天蚊虫也不会死绝,这会儿全嗡嗡飞来,往身上随手一拍,都是一包血。
但他们脑子缺弦一样,愣是蹲着没挪窝,或者说是宸昇迁就陪同脑瓜缺弦的苏星禹,在这硬挨着喂蚊子。
“哝——”苏星禹一直直勾勾盯着片场,看俩戏骨中年演员对飙,手一伸开,掌心竟然是把瓜子,“从虹姐那顺来的。”
宸昇已经烦透了他把这个“姐”那个“哥”挂在嘴边,而他卑懦敏感的自尊,更不可能吃这样的嗟来之食。
他沓着眉眼,带点厌恶、控制不住的教训,紧盯过来,“你能不能别这么烦——”
苏星禹惊了一瞬,还保持嗑瓜子的姿势,嘴唇上还沾着没吐干净的瓜子皮,愣愣地看过来,“??”
可宸昇却受不了,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你当他们把你看在眼里吗?你以为自己跟流浪猫狗有什么区别——天天上赶着、到底是有多不值钱?!”
听见这一通急头白脸,苏星禹就好像被说懵,小脸刷一下就白了,呼吸一下下急促,“……”
在脱口而出以后,宸昇才迟迟意识到,自己好像在所谓“迁怒”。全身血液刷一下冰凉,胸口空落落,似是被潮冷空气灌满。
但他没承认错,依旧板着张脸,转头看向了一遍,状似无所谓般,“一个omega,要点脸吧。”
其实出口瞬间,他就已经宛若扎心,脸皮尴尬刺痛,天灵盖闷堵酸麻。明明心虚得句句都好像就在说自己,可却把伤害的矛头指向了别人——
果不其然,下一秒钟苏星禹的眼眸当中就续满了泪水,受不了般崩溃大吼,“你放什么狗屁——!”
他把手中瓜子狠狠往地上一摔,嗷嗷大哭着,转身走了。
宸昇蹲了不到半分钟,就蹲不下去,因为他并非真的混蛋,只是这蛮不讲理的世界已经把年少的他压垮。
他迈开长腿,沿着风来的方向,像是流浪的狗在寻踪觅迹一般。
当转过街角的刹那,宸昇忽然停顿了下来,因为他看见苏星禹坐在了花坛边沿,头顶上就是棵巨大的黄桷树,虽叶黄但不落,就好似在给予少年一角荫蔽。
苏星禹满脸是泪,哭到喉中不断打嗝,但非常诡异的是——他明明都在哭,可脸上还在笑,跟平常笑得如出一辙,只是明显看出表演的滞涩、痕迹。
本来砰砰的心脏忽然就寂冷下来,宸昇茕茕孑立地站在街角,竟然没有了往前迈步的勇气。
只因为他发现了个……令人震惊窒息的真相。
相比于他这种灰败孤独的丧家之犬,而看起来蓬勃活力的苏星禹,也只不过是无家可归的弃猫。
见到一个人就上前蹭,会极其讨喜地喵喵叫,在一阵阵廉价而浮皮潦草的抚摸当中,来确认自己“被爱”。
他们实际都是自卑匮乏的,都是风雨来临时、身形狼狈而又瘦骨嶙峋的。
苏星禹连哭都不敢在剧组里哭,都得走出老旧小区,在四下无人的空旷街角。
他不是没有骄傲,只是人若无爱,究竟该如何独活?
眼泪被风吹干后,留下两行干涩发痒的痕迹,眼眶似是干涸,不再往外涌出新的泪水。
苏星禹低垂着脑袋,双手交握,搭在膝间,难以言喻的冷侵袭入脊背,似是要连同心脏一起麻痹。
“我错了。”十八岁的宸昇生平第一次低头,他可笑的自尊完全破碎,而且心甘情愿。
苏星禹却极其倔强,将脑袋转向一边,压根不想看他,“哼——”
宸昇蹲在花坛边吹了好久的冷风,但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安慰,只能悄悄去拉少年的手。
沉默了好久,他伶仃的喉结轻轻一滚,“回去吧……”
顿了顿后,广东少年的呼吸滞了一瞬,带点乞求般的讨好,“我饿了,想吃饺子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想起个笑话,广东人开始吃饺子,那是真没菜了。
第93章 他不再冰清玉洁
苏牧虽然是个不着调的、想法离谱的少年,但架不住他有一身好皮相,白皙又嫩生,一看就是娇惯着长大,不知这人间有多疾苦。
在这场荒诞、诡异的绑架案中,他甚至还斯德哥尔摩情节,开始跟随陈生,帮着陈生隐藏痕迹。
说不清楚这其中究竟有没有爱,还是两个同样失爱的少年,彼此展开的一场人生救赎。
老旧城区的主角大人们,时时刻刻都上演一出出鸡飞狗跳、头痛抽风的戏码。
而身为一切的引子,这场闹剧的开端——苏牧和陈生竟然宛若旅行一般,在荒郊野岭辗转游荡。
噼啪篝火燃烧间,鼻青脸肿的苏牧忽然转头问身边少年,“哥——你为啥绑架我?”
“没钱。”陈生随手捅了捅火苗,掀起无数火星,“想拜师、学门手艺。”
苏牧近距离凝视着他那张被火光映照的脸庞,眼神漆黑闪烁,就好似带着濡慕,“为啥不上学呢?”
陈生看他就跟看傻子一样,“没钱。”
苏星禹和宸昇,简直就是天生的演员,或者说专门为这两个角色而生的。
一个细皮嫩肉、且二缺不着调,一个阴沉少年犯、还苦逼没钱。
他俩的戏份独立出来,单独算是一个组,由总导演亲自临场监督指导。
总导演是个女性beta,而且是大师级别,年纪都已经六十岁,却仍然龙精虎猛,矮小的个子挡不住大嗓门,“停——!”
片场当中,苏星禹和宸昇瞬间停住,一个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抹布,一个阴沉坐在仓库角落,死盯着不出声儿。
苏星禹一直挣扎哼哼,在那哀求,宸昇就负责冷脸威胁。
女导演手里拿着对讲机,表情有些一言难尽,“……给找个台词老师。”
“啊?”苏星禹呸地吐出抹布,实在是有些意外,挣扎着转头看来,“导演、我词儿全都背——”
他着急忙慌想要解释,私底下他和宸昇全都练过,咋可能出差错呢?
女导演眼神更不对了,顿了顿后,转头询问助理,“这俩小孩是不是住一起?”
看助理点点头后,女导演瞬间就变成无奈又无语,手里拎着对讲机,好半天没说话,“……”顿了顿后,才开口,“你俩先把普通话练练。”
“东北的演员全这毛病——”她都头疼,搓了搓额角,“但我没想到,从广粤找的新演员……这会儿口音都跑偏了。”
苏星禹和宸昇惨遭滑铁卢,拍摄全部暂停终止,等他俩把普通话给练出一甲的水平……
“啊——”苏星禹没耐性,读两行莎士比亚就不干了,依靠着宸昇脊背,软绵绵往下出溜,“我寻思我也妹口音啊……咋听出来的都?”
“……”宸昇光听他一开口,就不想说话。
他俩现在被勒令不许一起住,连带着住宿条件都往上升,先别说什么代入不代入,现在是中了东北口音的毒,全都得刮骨疗毒。
“a,o,e——”苏星禹得从拼音开始,日日练、夜夜练。
宸昇自打不跟他一起住,就没有口音这码子事儿,没有拍戏的任务,他就找了本五三习题全集,趴在宾馆的单人床上开始刷题。
苏星禹耐不住寂寞,非得跑过来掺和一脚,跟他强行挤在同一张床上,就跟玩儿似的念读拼音,“i、u、v——”
宸昇捏攥着一根水性笔,紧绷而窄瘦的手腕,就好似忍受不住一般,强抑着颤抖。
这家伙来捣蛋也就算了,还偏偏没有一丁点学习态度,小腿翘起,嫩生白皙的脚丫子啪嗒乱晃……一会儿从他的腰眼上蹭过,一会儿开始啪啪拍打着他的臀部,就好像极其满意结实紧绷的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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