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伊臣说:“别的就罢了,我先带你走去好打车的地方。”
李鹊平日在巴黎出行多是车出车入,其实不怎么熟路。
他随伊臣左转右转,蓦地瞧见一个花卉市场。
骤然遇到满目鲜花,香气飘逸,李鹊只当奇妙缘份,一下心情大好,嘴角浮起笑容:“我来巴黎许多回,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片花卉市场,与李鹊曾踏足过的精致花店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繁琐的陈设,亦无过多的装饰,摊位间密集分布,各色花朵争相绽放,不同品种花卉错落有致,色彩和形态纷杂交织,混沌中却呈现出一种奇妙的秩序,充满勃勃的生机。
没有繁复的灯光,但有阳光的温暖,整个市场在自然光的映照下变得愈发明亮。每一朵花都自由自在地绽放,生命力在混乱中找到了平衡,构成了一幅充满张扬与生命力的画面。
在这样的市场中,李鹊发现了一种不拘一格的美。
李鹊愉快地行走在花卉市场的小径上,伊臣只好跟在他的背后。
李鹊走到一摊鲜花前,目光停留在一束娇艳的绣球花上。
摊贩招呼他买花,李鹊接过花束,才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现金。正自尴尬,伊臣看李鹊这样好笑,问道:“钱都不带就想买东西?”
李鹊径自回答:“你身上有现金吗?帮我付一下,我转头还给你。”
伊臣问:“我为什么要帮你付?”
“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李鹊直愣愣看伊臣,“不帮我付也可以啦,我不买就是了,又不会地球爆炸。”
伊臣反而一下愣住了,半晌无奈一笑,走向花贩向花贩递去金钱。
李鹊接过绣球花,心中蓦然一宽,兴高采烈地继续逛,一边逛一边说道:“那你继续替我付吧,我还要那五朵芍药、八枝薰衣草、那个郁金香也要……”
伊臣付完钱后,却见李鹊抱着绣球花站在原地,完全没有接过摊贩递来的花束的意思,还一脸奇怪地看着伊臣,仿佛在说“还不帮忙?”
伊臣都要气笑了。
要说李鹊是跋扈先锋,那么伊臣也是阴阳大师。
伊臣便阴阳怪气道:“哦,原来买东西不是要拿在手里,而是让别人帮你拎着,真是新颖的购物方式。”
李鹊皱眉:“这很新颖吗?我一直都是这么购物的啊!”显然,李鹊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主动提供这种便利,并觉得理所当然。
伊臣心中一阵无奈,他看着李鹊脸上的自然表情,如同一拳打在软绵绵的棉花上。
伊臣想起自己有求于人,便帮忙提着这一大堆的花束。
李鹊轻盈一笑,说:“谢谢啦。”
这一声谢谢,说的是李鹊惯有的那种软绵腔调,使他看起来十足欺骗性的可亲。
伊臣摸摸鼻子:有点明白老施为什么这老狐狸居然也会成为老婆奴了。
李鹊逛完花卉市场,便觉得差不多了,想要回家,拿出手机,为了转账方便,便和伊臣交换了联系方式。
李鹊问说:“这花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
伊臣答说:“总共是二十五点五欧元。”
李鹊讶异:“你记得这么清楚?还记到小数点后一位?”
伊臣说:“对数字敏感,我的职业病。”
李鹊听这话,心里想的却是:施弥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职业病呢?
李鹊努努嘴,让自己停止想起施弥明,拿出手机,操作几下,很快就完成了转账。手机传来一阵清脆的提示音,标志着交易的成功。
伊臣跟随在他身后,抱着满满的鲜花,询问李鹊:“那这些美丽的花朵,你打算怎么带走呢?”
“不带走了,”李鹊轻轻一笑,看着伊臣怀中的花朵,说,“送人吧。”
伊臣倒也不太意外,刚刚他其实多少料到李鹊不会把这么多花束带走。
因为在离开花卉市场的时候,伊臣看见李鹊淡定的侧脸。
此刻的李鹊似乎已不再保留刚刚兴奋逛花卉市场时的那份激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漠的神情。
显然,刚到花卉市场的新鲜感不能持续多久,大肆买花对于李鹊而言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短暂而无趣。即便是那些精致的鲜花,也难以引起他带回家的兴致。
于是,李鹊和伊臣一同走在巴黎的街头,随意将手中的花束送给路人,不问缘由。
他们散出许多鲜花,获得许多句Merci。
经过一连串的送花,终于只剩下一束华丽的绣球。
伊臣打量李鹊的神色:“这个不送人?”
李鹊摇头:“不送人。”
没等伊臣反应,李鹊就上了路过一辆的士,车门轻轻合上。
李鹊独自坐在的士里,一手抱着绣球,一手打开手机,翻看着施弥明的社交主页。
李鹊手指滑动,拉到施弥明曾经发过的那张绣球照片。
照片中是一片宁静的后院,绣球花在夜色下绽放,如梦如幻。
配字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他仍记得,当初新婚,他一时之气独自旅游,引起舆论反应。
还是施弥明这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平息了风波。
李鹊点开照片下的评论区,还能看到网友纷纷大呼“嗑到了”的评论。
李鹊回到酒店,敲开了施弥明的房门。
门开的瞬间,他看见施弥明展开了一个温暖的笑容,如同在说这个出现的人是他期待已久的客人。
施弥明的目光落在李鹊怀中的绣球花上,嘴角微微上翘,轻声问道:“李公子,去买花了?”
李鹊没有回答,抱着花径自走进套房,看到套房内书房的门敞着。他往里一瞥,就能见到书桌上摆放着电脑和一堆文件,便问:“施先生的工作还没结束呢?”
施弥明微笑着回答:“李公子,放心吧。这些工作明天之前能完成,不会耽误我们的行程太多。”
李鹊扭头看到施弥明眼下微微的疲惫,便说:“也不必太急,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巴黎,自己能找到乐子的。”
施弥明看着李鹊微微一笑:“这可是蜜月,完全把你放着不管,可能不太合适。”
李鹊倒不反对,而且,伊臣今日暗示的话语使他很不高兴。
李鹊状似不经意地问施弥明:“怎么今天突然喷香水了?”
施弥明答道:“是我朋友送的,他投的品牌,让我帮忙推广一下。”
“哪个朋友啊?”李鹊快嘴问道,“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施弥明顿了顿,补充解释道,“就是昨日给送指缘油的那个。”
李鹊一下豁然开朗:“Ethan是吗?”
施弥明也一怔:“你认识他?”
李鹊努努嘴,说:“今日刚好遇见了。”
施弥明变得有点在意起来:“他和你说什么呢?”
李鹊也是好笑,便把伊臣的话原样告诉了施弥明。
施弥明一听气得青筋都要冒出来了:这个Ethan真没品,竟为一己私利要破坏我家庭和睦!
然后,施弥明又有点儿庆幸李鹊是个藏不住事儿的,倒不至于酿成什么狗血误会。
施弥明咳了咳,说:“他这是故意诈你,想你答应和他一起做投资呢。他现在要我推的这个香水品牌我也稍微查了一下,已经快破产了,Ethan一个人注资可能觉得有点吃力,想拉着我入局。我说我免费给他带货已经很够意思了,钱是拿不出来的。没想到他嘴上说没事,却竟把手伸到你的口袋里了!”
“Ethan和你是朋友,不应该也很有钱才对嘛?”李鹊不是很理解。
施弥明笑笑,也不多解释,只道:“Ethan家里几个兄弟姊妹竞争很激烈的。”
李鹊却道:“那也不能这么没品,红口白牙凭空污蔑。”
“那是,”施弥明看李鹊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了,语气也轻松下来,“我算是误交损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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