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尽管卢诗臣或许并不需要、但是依旧是为卢诗臣所受的伤,伴随这道伤口的愈合过程中的疼痛与痒意,李松茗明晰了那些困扰自己的欲-念与感情到底是什么,确认了自己想象世界的颠覆,更感受到了卢诗臣和自己之间遥远的距离。
这道伤口,也许是李松茗和卢诗臣之间唯一的、最亲密的关联。
但是此刻伤口已经愈合了,连缝合线也已经被尽数抽走,就仿佛他们之间唯一的、最亲密的关联也完全不存在了。
尽管他们其实从来没有什么亲密的关联,无论卢诗臣对李松茗笑得再温柔,无论李松茗做再多暧昧的梦,他们也只是普通的前辈与后辈。
拆线的过程很快,卢诗臣动作也很熟练,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几个呼吸的时间,伤口的缝合线已经全部拆除。卢诗臣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和镊子,说道:“好了,拆完了,幸好年轻人身体好,恢复得快。”
梁昭凑了过来没看着李松茗的伤疤说道:“这疤痕还是有点明显啊。”
李松茗的手臂还放在桌子上,卢诗臣盯着李松茗手臂的伤疤看了一会儿,血痂已经剥落的疤痕微微凸起,蔓延了近半条小臂,微微发红,蜿蜒而曲折,如同一条盘旋的蛇。
卢诗臣突然伸手碰了碰那疤痕。
这是和冰冷的拆线工具的触碰是截然不同的,卢诗臣温热的指尖的触碰,新生的皮肤很是敏感,李松茗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
“还是疼吗?”卢诗臣问。
“不是,不疼。”李松茗急忙摇头。
卢诗臣收回手来,看着那条疤痕微微皱眉,说道:“我跟皮肤科的张主任说过了,你记得去找他开个药,他们科室自己研发的祛疤膏效果很好,很紧俏的,我让他给你多留了几支,”他叮嘱道,“一定要按时搽药,千万别留疤啊,多不好看。要是不太行的话,到时候去皮肤科再约个激光。”
按照卢诗臣的指示,李松茗去了皮肤科拿了药。因为已经快下班了,所以李松茗拿完了药之后,便直接下班回了家。
李松茗刚走进家门口,连手上装药的袋子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就接到了母亲杜英打来的电话。
杜英打电话是来关心李松茗的伤的——因为不想让父母担心,受伤的事情李松茗原本想瞒着家里,但是家属医闹伤人毕竟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当天还被那么多人看见了,因此还是被人传到了网上。杜英在网上看见这个新闻,因为发生在自己儿子工作的医院,当时就特地打了电话来问李松茗有没有事情,还是打的视频电话。
于是李松茗还是没有瞒住,受伤的事情还是让父母知道了。杜英当时就很着急,立刻想带着丈夫赶到鸿洲来,李松茗忙说自己只是皮外伤,问题不大,只要养一些时间就没问题了,一番好说歹说才劝住了杜英,以免他们奔波劳累、一路折腾。
因为知道李松茗今天拆线,所以杜英便打电话来询问李松茗的状况如何。
“拆线很顺利,都说了是皮外伤了,”李松茗说,并且把手臂举给杜英看,还甩了几下手,“你看,都说没事了,别瞎担心。”
杜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对了,”关心完李松茗的伤口之后,杜英又问道,“你还记得以前住我们家对面的那家人吗?”
“记得,怎么了?”
以前住李松茗家对面的那家人和李松茗家里关系不错,因为李松茗一家不是本地人,搬到新城市最开始有诸多的不适应,还是多亏了他们使李松茗一家顺利地融入了当地的生活。即便后来李松茗一家人搬了家,两家人的关系也一直很好,隔三差五会到彼此家里坐坐,谈谈天打打麻将之类的。
“他们不是有个侄女么,你应该见过的吧?年纪跟你差不多大。”杜英说道。
杜英一说李松茗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一定是相亲无疑了。
到了李松茗这个年纪,在所难免地会被人关心感情状况和婚姻状况,虽然父母倒是不逼迫他,但是也难免有亲朋好友问起来,有些时候父母也不好推脱,便问问李松茗,不论李松茗态度如何,也算是对别人有个交代。
果然,李松茗听到杜英说道:“他们说想介绍你们俩认识认识,是个很不错的姑娘,你要不要见见?”
“还是不了。”李松茗拒绝的很干脆。
“行吧——”杜英其实也没有怎么当回事,李松茗的回答也是预料之中。而且李松茗现在毕竟远在鸿洲,这种远隔两地的交流和见面也不太现实,“不过,你也到新医院有段时间了,有遇见喜欢的吗?其实要是有合适的,也可以带回家来看看。”杜英不能免俗地追问儿子的感情状况。
喜欢的……
李松茗想起卢诗臣的脸。
有喜欢的,但大概并不是合适的。
李松茗一时没有说话,他不擅长说谎,不能直接作出否认。
杜英察觉到李松茗的沉默,作为母亲当然很能够察觉到孩子的变化的,于是有些惊讶且惊喜地问:“看来是真的有了?”
“……大概吧。”李松茗含糊地说。
杜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贯是个木的,在感情问题上从不开窍,人生现在都奔着三十去了,别说牵女孩子的手,估计心里都没有想过和女孩子牵手这件事。她知道爱情这种事情强求不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虽然她不干涉李松茗的感情生活,但是还是难免有些担心。如今李松茗疑似有了感情动向,哪怕只是一个“大概吧”,杜英也意识到事情肯定不简单,她立刻来了精神,“是什么样的人啊?”
李松茗低声说道:“是那种我从前没有想过会喜欢上的人——人真的会喜欢自己完全不符合想象的人吗?”
杜英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哪有事情完全会朝着自己的想象发展的?你看从前我跟你爸,其实我也没想过找他这样的,我以前梦想的可是那种特别有‘男子气概’的人,压根没想过会看上你爸这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类型。”
“万一……我喜欢的人你们接受不了怎么办?”李松茗说。
杜英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你成年了吧?自己能赚钱了吧?”
“……嗯。”
“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们又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把你把你拴在身边,要是你喜欢的人我和你爸不同意,我们也没法像电视剧里一样断了你的经济来源或者把你关起来,让你不准喜欢人家,”江萍的语气倒真有些惆怅了起来,“哎,这可怎么办呢?”
连李松茗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喜欢卢诗臣,然后呢?
这个问题应该有什么样的答案?李松茗不知道。
杜英忍不住追问道:“不过你到底喜欢上谁了?怎么就说我们接受不了?难道是年龄很大的或者结了婚的姑娘?”
江萍的思路跟岑一飞倒是很诡异地重合了,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种猜测或许也算是对的——卢诗臣确实年长他许多,而且结过婚。
母亲唯一没有猜中的是,那人是个男人。
就像无法阻止自己喜欢卢诗臣,李松茗连这份感情的去向也无法决定,从前他觉得卢诗臣离自己很远,而现在似乎更加的远了。手臂上的伤口如今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就仿佛他跟卢诗臣之间最深刻的痕迹也要消失殆尽了。
连结果也不知道的荒唐感情,又如何平白现在就让父母去接受和面对呢?所以,对于杜英的追问,李松茗最后搪塞了过去,挂掉了电话。
结束和母亲的通话之后,李松茗发现卢诗臣给自己发了消息过来。李松茗打开聊天窗口看,卢诗臣的消息是很简短的一句叮嘱:“记得搽药。”
李松茗低头,看着因为和母亲通话一直拿在手上的袋子里还没有拆封的药膏,他将药连同整个袋子一起都塞进了不常使用的一个橱柜里,然后回复卢诗臣:“谢谢卢老师关心,已经搽过药了。”
第33章 拙劣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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