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铃震怒:“怎么一大早就人身攻击?”
又是一天,宣传大队长陈铃照旧去茶馆里溜达。他现在成了非常受欢迎的人物,后台的演员们觉得他鬼点子多能干讨喜,老板图他不要钱,常来的观众则都知道他目前是官号的皮下,以前还是个小偶像,来了都想和他套近乎,也都知道他是会一点相声的,还想拱他上台。
不过陈铃对上台的要求一般都是婉拒,一是觉得自己长久没有上台,先前在电视台或者喜剧节目上说那种不太正式的倒也罢了,现在要他重新当一个相声演员的话,他觉得自己还需要再磨练磨练,不能这么随意草率地就登台了。二是认为这里的演员都是搭好的,他去横插一脚就意味着有人暂时要少演一场,少演一场那就是少拿一场的钱,他觉得这是夺人饭碗的事,不愿意干。
但人家起哄要他上去的时候,他都只是说:“我是个非常内向非常社恐的人,真的没有办法上台。”
听到这话的人就吁他。
今天倒是碰上了意外的状况。他一来,看后台有个演员愁眉苦脸的,过去问人家怎么回事。那演员是个捧哏的,叫赵劲松,搭档和陈铃叶答风他们同辈,叫蔡答琛。蔡答琛刚才就一直联系不上,临到快要上场了,才说刚刚在路上追尾了,有点小严重,正在扯皮中,人家报了警,他走不开。
把赵劲松愁坏了,四处问等会儿有没有人能上去和他临时搭一场。
本着助人为乐的优良精神,陈铃过去问了一嘴:“你们本来是要说什么活儿?”
赵劲松道:“本来是想说《学哑语》。”
不是什么新活,倒还行,主要是后台暂时没有别人答应下来跟赵劲松搭,前面演的人还没下来,后面的人说自己的活还没对完。陈铃心想总不能让节目开天窗,试探着问了一句:“您要是不嫌弃,我跟您搭一场?”
他说“您要是不嫌弃”,是一种自谦的礼貌用语。虽然陈铃觉得自己还没经过打磨,上台不太妥当,但救急的情况又不同,何况《学哑语》这样的段子,他小的时候就演过好多遍。
谁知那赵劲松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对方有些狐疑:“平时只看你演一些小段,这种整个的活儿你能行吗?而且这活儿不仅要说,还要手舞足蹈地演,不是看看台词照着说就成的……小铃,我也不是说看不上你,但我得对观众负责。”
陈铃啧了一声,本来还只是问问,也没有百分之一百非想要上这个台不可,他能理解赵劲松的担忧,确实他先前在人前演过的段子都不算太复杂,但被这么一激,他胜负欲还是上来了,他道:“合着平时列位起哄让我上台都是逗我玩儿呢,区区《学哑语》有什么难的,您要是不信我能说,我们现在来对对活儿。您要觉得我可以,那等会儿我们就上去,您要是觉得不行,这事儿也好处理,把节目再往后顺延,等得到蔡老师回来自然好,等不到,也能再问问还有没有其他人能行,再不济,您上去改讲个单口也挺好。”
赵劲松犹豫一瞬,最后点了头:“行,那你就先试试我看看。”
第20章
二十分钟后,陈铃还是和这位赵劲松一起登了台。俩人的节目在第三个,陈铃撩着大褂上台时,还惹来台下一阵惊呼。
这可不是节目单上的人,而且陈铃不是说不上台的吗?
找好位置站好,鞠躬,调整话筒,陈铃先自我介绍:“今天这节目原本来的应该是蔡答琛老师,但他临时有点事儿,由我来给大家说一段。我叫陈铃,经常来的观众可能知道我,我是这个茶馆的打杂工。”
赵劲松也作了自我介绍,又道:“之前呼声很高,有不少观众希望能看到他的表演,他呢嘴上说不愿意上台,实际上也是蓄谋已久,给蔡老师下了几天的巴豆,今天蔡老师终于来不了了。”
陈铃:“没错,先挑他下手,再把其他人一个一个都毒死,这样我就能霸占这个舞台。”
刚刚在后台,陈铃简单和赵劲松对了一下,诚如赵劲松所言,《学哑语》这个活儿讲的是一个小哑巴走在路上和阔别多年的儿时玩伴重逢,小哑巴不会说话,只能比手画脚地和发小叙旧,在逗人笑的同时,让人们感受到身体不方便的人士在生活中的不易。
而小哑巴这一角色,由逗哏的来扮演,平时一般都是逗哏演员的话多,在这个段子里,却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开口就是“阿巴阿巴”。逗哏的要学出小哑巴的样子,要用丰富幽默却并非故作丑态的肢体语言来表达角色的意思,这比单独说要难得多。
因此陈铃主动提可以一起搭时,赵劲松会产生怀疑,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陈铃平时再怎么嘻嘻哈哈,也是个还不满二十的少年人,长得好看,还是个前偶像,就算他知道怎么演,难道真能不顾形象地豁出去?
在场的观众,有以前就听过《学哑语》的,难免有和赵劲松一样的想法。
俩人又你一言我一语地顺着讲下去。赵劲松先提到:“您之前的工作是当偶像,那您知道相声的四门功课是什么吗?”
陈铃:“您这就真是太小看我了,我再怎么着也是在少年宫大学相声专业里系统学习过的,哪能不知道相声的四门功课是什么?”
赵劲松:“那您说说。”
陈铃:“刷朋友圈,刷微博,刷抖音,最后是刷小红书。”
赵劲松:“去去去,您这是对我们相声行业一无所知。”
陈铃:“开个玩笑,我当然知道,说学逗唱嘛。”
说学逗唱说到学,说这个天上飞的地上走的,相声演员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模仿。
陈铃道:“这个机会难得,不如我们切磋一下这相声的基本功,来学点什么。”
赵劲松:“您先学学我看看。”
陈铃:“为什么是我先?您不敢啊。”
赵劲松:“您是前偶像嘛,演点什么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陈铃:“我可没演过戏啊。”
赵劲松:“你们不都有自己的人设嘛?这不得演?”
台下又发出一阵哄笑。
陈铃:“说得也是,那我学点儿什么?”
赵劲松:“学个小哑巴吧。”
陈铃依旧正对着台下,蝻風睹珈指了指赵劲松:“敢情是在为自己搭档报仇呢,我给他搭档下巴豆,他就给我毒哑了,给我这个当逗哏的机会,但不让我说话。”
赵劲松:“您太聒噪。”
陈铃:“来就来吧,假设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好兄弟好朋友,在大街上遇到,这一叙旧就停不下来。”
两人各自走到舞台两边,再重新往回走,做出迎面遇上的样子,碰上了,陈铃嘴巴里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眼里亮晶晶的,对着赵劲松招手,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对方,最后伸手要去和赵劲松对拳。
赵劲松:“您哪位啊?上来就和我称兄道弟的。”
陈铃又比了一次,赵劲松还是表现得认不出他是谁,于是陈铃脸上表情急切起来,眉头蹙起,刚才发亮的双眼依然水光盈盈,里头盛的情绪却从欣喜变成了被故友遗忘的急切和委屈。身体上也有别的动作,他双手攥成圈握在胸前,仰着脸看赵劲松,赵劲松再问他是谁,他急得跺了几下脚。
等赵劲松终于道:“哦,你是小时候住我们家对面那个小哑巴啊。”
陈铃用力“嗯”了几声,脸上重新绽开笑容。
台下有一些年轻点的观众都愣了,草,这哪是什么相声里的小哑巴啊,这根本就是妈妈的心肝宝贝!!
接下来的内容无非就是俩人叙旧,陈铃开始问候赵劲松的各个家人情况可好,手舞足蹈地比划出各种人物的特征,比如要问他爸身体情况,他爸是个膀大腰圆的,陈铃就岔开了腿,稍稍下蹲,拍了拍胸脯,笨重地挪着自己身子往前走。
台底下的人哈哈大笑,笑出声的多是些新入坑的观众。那些平日里听相声听得多的大爷大妈们,《学哑语》这种经典段子更是看过许多遍,尽管如此,这些人也感觉在陈铃的表演里看出些新鲜感,很给面子地勾勾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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