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时许茜也认出了周叙白,小声说:“瞿总,是那天酒会上跟你说话的人。”
瞿朗的心绪纷杂,步伐放慢。
周叙白从墙边转到走廊中间,眉心轻拢,问道:“你喝酒了?”
许茜:“?”
这人怎么好像和瞿总很熟的样子?
瞿朗怔了下,低头轻嗅——酒味很大吗?
这样好像有点难看,他轻拍许茜的手臂,示意许茜放开自己,借着整理衣服缓冲,缓慢思考。
周叙白怎么知道他住这里?
疑问只在瞿朗脑海中停留一霎,就有了答案:他的房卡是钟麒给的,钟麒告诉了闻俊,周叙白也就知道了。
……所以周叙白来找他干什么?
不对,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闻俊和周叙白分手还能做朋友,看来他们的脾气很合,以前在一起时关系应该也很好,不像和他。
“……”
瞿朗的思维发散无法连贯,东一下西一下的,来回间忘了回话。
他不动,周叙白便走向他。
瞿朗滞后地说道:“是喝了点……”然后看向许茜。
许茜:“……?”
瞿朗:“……”
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更不能指望许茜能凭空读懂,只觉得走廊里的空气随着周叙白的靠近乌云似的铺天盖地地倾轧过来,透不过气地皱了下眉。
周叙白停下。
静默在空气中流淌。
周叙白有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能力。
就像盘根错节的巨树,或者矗立在幽境的雪山——见到这类事物,人总会自发地沉默不言。
周叙白没再靠近,无声地看了瞿朗半晌,问道:“喝了多少?”
问这个干吗?瞿朗无端感受到压力,缓慢道:“……没多少。”
“你自己住?”
像是在回应周叙白的问话,瞿朗房间的门被拉开,梁言从里面出来,开口便道:“哥,洗澡水我帮你——”说到一半看到周叙白,话音戛然而止,瞳孔放大,怔愣无言。
走廊上针落可闻,宽敞的空间突然说不出来的窒闷。
周叙白分出余光瞥过梁言,说不清的情绪在那双沉黑的眼眸中沸腾,又逐渐冷却,冻得人彻骨发寒。
许茜察觉到气氛微妙,硬着头皮打破这片可疑的沉默,问梁言:“是洗澡水放好了吗?”然后转向瞿朗,“瞿总?”
瞿朗正不想多聊,顺势往旁边让开,对周叙白道:“太晚了,我们改天——”
周叙白挡住了他,视许茜和梁言为无物,不错目地望着他,问道:“你以前的号码不用了?”
瞿朗被打断,心中暗啧,很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周叙白掏出手机递过来。
“?”
这是干什么?也要和他做朋友?
瞿朗可没这个打算。
“我有事要说。”但瞿朗看起来没兴趣听。
周叙白道:“在这里说也可以。”
“……”酒精使得瞿朗耐性不佳,他抄手道:“好,就在这里说吧。”
周叙白无暇的眉心轻皱,露出了瞿朗过往最熟悉的神色。
以前周叙白露出这样的表情,便是觉得为难,大概率不会再往下说。
谁知他只皱了下眉,神情便归于平静,开口道:“抱歉——”
瞿朗惊得额角一胀——真说?!
他刷地抽过周叙白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重重按下拨通键,很快,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他把手机抛还周叙白,掏出自己的在周叙白面前晃了晃,“行了?”
周叙白扫过瞿朗的手机屏幕,似是在确认上面显示的是不是自己的号码。
“……”难不成他还能作假?
瞿朗无语,不甚舒心地挂断电话越过周叙白,对出神的梁言和许茜道:“走了。”
在门口耽搁了一会儿,浴缸里的水温正好。
瞿朗泡完澡出来,许茜已经回去了,梁言把备好的蜂蜜水端了过来。
他接过杯子喝几口润嗓,坐到沙发上强迫自己思考比赛的事——不想这个,他可能会想些别的。
资质报批顶多再等半个月,拿到资格,筹备赛事就要正式提上日程。
首先要考虑的就是选手问题,要提升比赛的含金量,就要请来强力的选手——瞿朗心头掠过目前国际排名靠前的击剑选手名单——想把这些人请来,估计要费不少力气。
“……”
总归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叹了口气,把蜂蜜水放到茶几上,准备去睡觉。
一起身,旁边安静坐在椅子上的梁言也站起来。
瞿朗这才注意到他,于是道:“你回去睡吧,我不告诉许茜。”
梁言摇头,走到沙发边说:“我睡这里就可以。”
他连被子都抱过来了,瞿朗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好吧,那你就先凑合一晚,等下船再好好补觉。”
时间临近凌晨一点,房间里的灯熄了。
不知是不是过了困劲儿,瞿朗躺到床上翻来覆去都没能酝酿出睡意。
沙发上的梁言忽然出声:“哥,你睡不着吗?”
“……”瞿朗停下翻身的动作,尴尬道:“我吵到你了?”
“没有,我也没睡。”
“……”
梁言道:“哥,我们聊聊天吧。”
跟小孩子有什么好聊的?
但也实在没有其他人,瞿朗从被子里伸出手,枕到脑后,问:“聊什么?”
“周叙白——”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瞿朗心头一跳,在黑暗中朝沙发的方向看去。
梁言道:“哥以前说,见过比我弹得好的人,是他吗?”
“……”
这应该是他四年前第一次见到梁言时说过的话,梁言怎么现在还记着?
瞿朗回想,好像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的事。
那时他刚从国外回来没多久,整合了誉腾和斐雅的资源,正式接手了运动商品线。
恰逢柳城举办市级学生运动会,誉腾向会方赞助了大批商品,运动会圆满成功,几所学校便准备了一场面向赞助商的答谢演出。
瞿朗当然不会对演出什么的感兴趣,在致辞阶段亮个相就离场去外面透气,给许茜打过电话,就随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人。
微风拂动,把不远处敞开着的教室里传出的琴声吹了过来。
他走近几步靠墙听着钢琴独奏打发时间,却有一道怒冲冲的女声突然响起,将琴声打断。
“梁言!你为什么不去候场!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在找你!”
接着,有踏踏的脚步声冲进教室。
钢琴声停了五六秒,又重新开始演奏,却多了不少错音乱音,而后彻底停下。
弹钢琴的是个男生,大约是因为被打扰,语气不悦:“你干什么?”
女生道:“你说干什么?去候场啊!还有三个节目就到你了!”
“不去。”
“为什么不去!”
“我的音乐不是给那群什么都不懂的暴发户听的。”
“你、你——”
教室里的小姑娘被气得说不出话,瞿朗却是忍不住笑起来,心想着这是什么周叙白第二?
满怀好奇地从墙边转到了窗外,一眼看到了坐在钢琴前,穿着誉腾赞助的运动服、冷着脸的梁言。
好笑程度翻倍。
他敲敲窗框,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同学,放下碗就骂娘可不好啊。”
衬衫领带的成年人打扮把音乐教室里的两个小家伙吓了一跳,他笑眯眯地继续道:“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们听不懂呢?我可见过比你弹得好很多倍的人,你这琴技还差点意思,给我们听不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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