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歷克的喉头肿胀得几乎疼痛起来,但他强迫自己咽下那股感觉。他伸出手,把马克杯放在亨利的杯子旁边。
「你的确有。」他说。
「我觉得我好像真的开始相信这句话了。」亨利说。「如果不是你愿意帮我相信,我真的不知道这要花我多久时间。」
「而且你也没有什么毛病。」亚歷克告诉他。「当然,除了有时候你是个迟钝的王八蛋之外。」
亨利再度笑了起来,眼角布着细细的纹路。亚歷克觉得他的心脏快要从胸口跳出来,彷彿能够一举飞到华丽的浮雕天花板上,胀得满满的,足以填满整个房间,直至火炉上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对不起。」亨利说。「我──我不敢听你想说的话。那天晚上在湖边……那是我第一次让自己去想,也许你真的会说出口。我吓坏了,而那很孬、很不公平,我也不会再这样做了。」
「你最好不要。」亚歷克告诉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接受啰?」
「我的意思是。」亨利开口了,他紧张地皱着眉,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我很害怕,我的整个人生都很混乱,但这一周试图逼自己放弃你,我真的快要死了。而今天早上我醒来,这样看着你……对我来说,再也没有得过且过这回事了。我不知道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告诉全世界,但是我……我想要这样做。总有一天。如果我要在这该死的地球上留下任何一点东西,我希望就是这个。所以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不管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也能许你未来的人生。所以,如果你愿意等我,我希望你能帮我。」
亚歷克看着他,将他整个人看进眼里。几世纪以来的王室血统,此刻正坐在他面前,坐在肯辛顿宫一座古老的水晶灯之下。他伸出手抚上亨利的脸,想起自己在母亲的就职大典时,也用同一只手握着起誓用的圣经。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那股沉甸甸的重量。他们两个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好啊。」他说。「我最喜欢创造歷史了。」
亨利向前倾身,用一个微笑的吻封住这句话,然后两人一起跌回枕头上,亨利的湿发和运动裤与亚歷克裸露的四肢在奢华的床舖上纠缠。
年幼时,还没有人知道亚歷克是谁的时候,他觉得爱就像是一个童话,好像那个人会乘着一头飞龙咻的一声飞进他的人生里。等他长大,他发现不管你多么迫切地渴望爱情,它还是随时都有可能破碎,但你还是会奋不顾身地做出选择。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发现这两者可以并存。
亨利的手不疾不徐地在他身上移动,动作轻柔。他们懒洋洋地接吻、亲热,不知过了几小时或几天,享受着难得的奢侈时光。他们半途停下来休息,喝完凉掉的咖啡和茶,亨利吩咐厨房准备了司康和黑莓酱。他们整个早上的时间都在床上,用笔电看着英国烘焙大赛的主持人为了杯子蛋糕争论不休,听着窗外的雨声逐渐转小。
然后亚歷克从床尾的牛仔裤里捞出他的手机。萤幕上显示三通来自萨拉的未接来电,一通他妈妈的语音讯息,还有四十七则他和茱恩与诺拉的群组未读讯息。
亚歷克,萨拉说你现在在伦敦???????
亚歷克我的老天啊
我发誓,如果你做了什么蠢事被抓到,我会亲手宰了你
但是你居然去追他了!!!这也太珍.奥斯汀了吧
等你回来我一定要揍你,不敢相信你没跟我说
所以怎么样???你现在跟亨利在一起吗?????
我要揍你了
亚歷克发现那四十七则讯息里面,有四十六则是茱恩的,第四十七则才是诺拉,问他们两人有没有看到她的白色帆布鞋。亚歷克回道:妳的帆布鞋在我床底下,然后亨利跟妳们说嗨。
他的讯息才刚发出去,茱恩就立刻打来了,要求亚歷克开扩音,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在那之后,亚歷克不想自己面对萨拉的怒火,所以他说服亨利打给夏安。
「呃,你可以打给班克斯顿小姐,让她知道亚歷克现在平安地和我待在一起吗?」
「当然,殿下。」夏安说。「我需要安排车让他离开吗?」
「呃。」亨利说,然后转向亚歷克,用唇语问他,留下吗?亚歷克点点头。「明天可以吗?」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夏安才说:「我会告诉她的。」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恨不得自己有其他事可做。
当亨利挂掉电话时,亚歷克笑了起来。但他再度拿起自己的手机,看着来自妈妈的语音留言。亨利看着他的手指在拨放键上犹豫着,便用手肘顶了顶他。
「我想我们有时候还是要承担后果的。」他说。
亚歷克叹了一口气。「我应该还没跟你说过,但是她,呃,在她开除我的时候,她说,如果我不是一百万分确定我对你是认真的,那我就要断干净。」
亨利把鼻子凑到亚歷克的耳后。「一百万分的确定喔?」
「对啦对啦,不要太得意了。」
亨利又肘击了他一次,亚歷克大笑起来,抓住他的头,用力亲了一下他的脸颊,把他的脸压进枕头里。等亚歷克终于玩够时,亨利的脸已经红透,头发乱成一团,但看起来心情很好。
「但我一直在想啊。」亨利说。「跟我在一起,会一直破坏你的职业生涯。你想要三十岁进议会,不是吗?」
「拜托,看看这张脸。大家爱死这张脸了好吗。其他的东西,我会自己想办法。」亨利看起来很怀疑,亚歷克再度叹了口气。「听着,我也不知道好吗。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的男友是另一个国家的王子,我到底要怎么当议员。所以,你知道,还有些事情要想办法。但是一天到晚都有比我更有问题的烂人当选嘛。」
亨利看着他的眼神很犀利,好像他是一只被钉在箱子里的昆虫标本。「你真的完全不担心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吗?」
「当然不是,我也会怕啊。」他说。「这件事情一定要等到选举之后。我也知道场面到时候一定会一团糟。但如果我们能赶在媒体之前先发制人,等到正确的时机、再用我们自己的方式处理,我想应该没问题。」
「你想这些事情想多久了?」
「有意识的吗?大概是从全国大会开始的吧。没有意识、在心中一直自我否定的话,大概长到无法计算了。至少从你亲我开始吧。」
亨利从枕头上看着他。「这样……真是不可思议。」
「那你呢?」
「我?」亨利说。「老天,亚歷克,一直都在想啊。」
「一直?」
「从奥运开始。」
「奥运?」亚歷克把亨利的枕头一把抽走。「但是那时──」
「对,亚歷克,就是我们见面的那天,你就是喜欢翻旧帐对不对?」亨利试着把枕头抢回来。「那你呢?你还好意思问,好像你不知道──」
「闭嘴啦。」亚歷克说,笑得像个白痴,然后放弃和亨利继续抢枕头,翻身跨到亨利身上,将他压在床上吻。他拉起毯子,两人消失在枕头和被单之间,笑着、亲吻、拉扯着,直到亨利翻身滚到手机上,他的屁股压到了语音讯息的播放键。
「迪亚兹,你这个无药可救的浪漫小王八蛋。」美国总统的声音在床上模煳地说:「你最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小心安全。」
令人意外的是,半夜两点在没有随扈陪同的情况下熘出皇宫,居然是亨利的主意。他拿出两件连帽衫和帽子──这是世界级名人伪装用的标准配备──然后在小碧位于皇宫另一端吵吵闹闹的声东击西之下,两人快速冲过花园。现在他们来到南肯辛顿荒凉而潮湿的小路上,四周是高耸的红砖建筑,还有一块路标──
「等等,你在开玩笑吗?」亚歷克说。「亲王路?我的天啊,快帮我跟路标合照一张。」
「我们还没到啦!」亨利回头喊道。他用力拉了一下亚歷克的手臂,督促他继续跑。「快点移动,你这个废人。」
他们又跑过一条街,然后钻到两根大柱子之间的壁龛里。亨利拿出一个钥匙圈,上头挂了几十把钥匙。「当王子的一大好处,就是如果你好好说,人们基本上会把什么东西的钥匙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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