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野啧了一声:“收收你那点同情心吧,说不准,待会儿一出去,人家就把你卖了,到时候你再后悔也晚了。”
“没发生的事,我想那么多干嘛?”孟舟横他一眼,呛回去,“再说,一个打架和我平分秋色的人,能柔弱到哪去。”
“咳。”江星野清了清嗓子,手抓着孟舟浴袍的一角晃了晃,软下眉眼唇角,大言不惭地辩白,“我有时候还是挺柔弱的。”
孟舟翻了个白眼,抬手勾住他脖子,押着他俯下身,仰首咬住那张假话连篇的嘴:“对,柔弱美人,闭嘴让我强取豪夺一下。”
泽彩看呆了,感觉自己当头被洒了一头狗粮,可他们刚才还打得你死我活啊?他看得真切,那确确实实是真打,谁也没放水,拳拳生风,这要是落在自己头上,人早躺地上了。
怎么转眼间,就……亲上了?这两个人中午在饭桌上就怪怪的,说是情侣,也不太像,到底什么关系?
他正迷茫,身后忽然传来不萨虚弱的声音:“泽彩……”
“哥!”泽彩惊喜地扑上前,“你、你好了?!”
第43章 Bad Love
泽彩手忙脚乱给不萨松绑,激动得眼圈又红了。不萨见他眼睛早就哭肿,勉力抬手抹去他脸上的泪痕,叹气道:“又哭,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这么爱哭?羞不羞?”
泽彩忍住泪意,咬紧唇:“没哭。”
“嗯,好孩子,”不萨脱力地倒在泽彩身上,“我好累。”
泽彩拥着他,嘴角勉强扯起一个笑:“哥睡吧,睡醒了什么都好了。”
不萨嗯了一声,沉沉地阖上了眼。
一旁亲吻的江、孟二人,耳朵早听到动静,嘴巴却难舍难分。
到底还是江星野狠心,掐着孟舟的腰挪开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转头又微笑着给这对落难情人泼冷水:“别高兴得太早。这毒难解,吃这一片,远远不够。”
“什么?”泽彩现在有点拿不准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江星野,这个笑面人鲜眉亮眼,性格却阴晴不定,好赖话难分辨真假,比自己之前遇到过所有汉人都狡猾,很可怕。
江星野笑盈盈道:“没吃过药吗?解毒也有疗程,吃了这一粒药,之后没有续上,你这情哥哥会比现在还痛苦。”
此话一出,泽彩果然小脸煞白,情绪大起大落得气都要喘不过来,孟舟赶紧拍拍小孩的背帮他顺气,头疼地打断江星野的坏心眼:“别玩了,你就说救他们有什么条件。”
江星野摊开双手,很无奈的样子,叹气道:“谁玩了?小弟弟,离开这间屋子之后,忘掉刚才发生的一切,你们从没见过我,孟先生也没离开过,大致就按刚才那个版本来,细节你们自己发挥。”
“好。”泽彩咬牙点头,“那药呢?”
“跟着我,就有药。”江星野笑得很甜,泽彩看了却打了个寒战。
夕阳落尽,夜幕拉开之时,泽彩搀扶着睡了一觉的不萨,离开了孟舟的房间。
孟舟目送他们走远,关上送客的门,缓缓道:“你干嘛吓唬他们?”
“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江星野叼着烟,笑得鼻腔呛出零碎的烟雾,略带讽刺地说,“咳,我又不是孟先生那样的大好人,做好事不求回报。”
屋里只开了床头灯,他正支着一条腿,坐在床边抽烟。朦胧的黄光抹在那张脸上,越发让他美得不像真人,清冷的星光越过玻璃,斜落在他光裸的胸口,一片冰雪上映着点点红梅。
冷暖两色在他身上完美融合,就如他这个人一般。
孟舟走过来,坐到他身边,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挺羡慕他们的。”
江星野不确定他是自言自语,还是和自己说话,便也不搭话,自顾自继续吸烟。
床头的烟灰缸里,早已攒了不少烟蒂。
看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孟舟皱了皱眉,抬手夺走他嘴里的烟,皱眉问道:“怎么突然抽这么凶?”
江星野垂下眼,摸了摸空荡的嘴唇,很不习惯似的,最后朝孟舟伸出手,一副乖乖等投喂的模样:“还有烟吗?”
“没有!”孟舟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他的手,“再抽下去,身上都要臭了。”
江星野拉起浴袍低头闻了闻,是有烟味,可还不至于臭吧?一时便起了坏心思,嘴上委屈巴巴地说“你居然嫌我臭”,手臂则环住孟舟腰身,前胸贴后背地在他身后乱蹭,不把烟味染到他身上,绝不罢休。
孟舟被他蹭得心猿意马,但是心有余,力不足,下午折腾过头,要再做起来,他大概率躺下就起不来了,耽误了晚上的正事不好。
忍过头皮发麻,他强自守住心神,警告自己,不能被小混蛋眼下装乖的样子忽悠过去。
好在江星野蹭了一会儿自己停下了,像是才回过味来,问回前面那句:“你羡慕他们什么?”
“羡慕他们有情饮水饱,人生已经跌到谷底,却没有抛弃彼此,”孟舟任他从身后抱着自己,转头瞥了他一眼,“未来再艰难,只要两个人心在一起,就不怕。”
似有所指的话,也不知道瞎子听进去没有,这个角度他看不到江星野的全脸,只能瞥见男人柔和流丽的轮廓,纤长的睫毛微微眨动,江星野缓缓笑开:“孟先生信这些呀?”
疏离的称呼,嘲讽的语气,他仿佛是在说,你一个成年人,居然信这些骗小孩的。
孟舟猜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他不介意,他会让他信的。
“为什么不信?”孟舟说,“我看他们现在就很好啊。”
“现在是还行,因为他们年纪还小,之前又一直生活在同一个村寨,以为整个世界就那么大,可离开那个封闭的环境,鱼入大海,就会见到更好看的,更有意思,更新奇的人。
“到时候难免会觉得,对方也不过如此,渐渐互相看不顺眼,又碍于曾经那些付出,只要有一丝想分开的念头,都觉得自己有罪。过去的情分,都成了枷锁,成了难以负担的沉没成本。
“这样勉强下去,还叫爱吗?”江星野把头陷进在孟舟的颈窝,鼻尖抽动,贪婪地吸取他身上属于雄性的气息,声音却渐渐凉下来,“什么有情饮水饱,凑活过才是常理,等到实在忍不下去,就会闹得很难看。”
这和同性、异性无关,是人性。
年少相爱,一起走过最难的日子,恩爱重如山,可时过境迁后,太过沉重的爱,会让人裹足难行。
谁不想忘记痛苦?但是忘不了啊,因为枕边那个人永远会提醒你,过去如何狼狈。
爱意就这么一次次磨损、消耗,最终面目全非,变成薄薄的一句结论,“喜新厌旧”。
江星野抬眼,湿润的眼珠转动着,手向上细致摸索,寻找孟舟的脸,声音微微颤着:“你呢?你又记得几个上学时的同学?学生时期的初恋,还有印象吗?不记得了,对吧?人嘛,终究是会长大的。”
而爱这东西,很脆弱。
孟舟啧了一声,侧了侧头,把脸贴上江星野的掌心,由着他探索自己脸部的每寸肌肤。
“说他们就说他们,怎么扯我身上了?这能一样吗?我读书的时候,就没谈过几场正经恋爱,和不萨、泽彩他们不能比。不怕你笑话,那时谈恋爱,纯纯打发时间……”
他感觉到江星野动作一顿,便自己用脸磨着江瞎子的手掌,淡淡地说:“是,我承认自己喜欢新鲜和刺激,但这些未必和长久矛盾。我爸妈也是少年相识,走到最后,还是恩恩爱爱,很多新花样。他们是这么做的,也是这么教我的,我相信自己也能找到他们那样的感情。”
孟舟抚摸贴在自己脸上的手,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那么悲观?”
背后的人笑出了声,笑声震动胸腔,嗡嗡的。
“因为我没有你那样的好父母?”江星野捏了捏孟舟的脸颊,哂然一笑,“我爸是个工作狂,他的脑子里,爱情占的分量少得可怜,我妈恰恰相反,她缺爱会死,他们俩根本不适合,却阴差阳错相遇、相爱,闹得大家都不开心,不及时止损,还犯下最大的错误,生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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