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舟一听原来是这破事,和花店的案子、和江星野无关,紧张的心弦反而松了,他啧了一声,满不在乎地说:“他们是嫌之前整改的时间不够长,想报复我这个正义使者,把自己送进去吃牢饭?”
虽然刘家人不是什么亡命之徒,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何观澜劝孟舟还是避几天风头比较好,对方只知道他是烧烤店的股东,还不至于查到他家住址,窝家里总没错。
孟舟哪是躲起来的主,但兄弟的好意还是心领了,红着酒醉的脸应了一声。
这时包厢外面吵吵嚷嚷,有人在叫何观澜,似乎是出了什么纠纷。晚上店里人流量大,难免发生摩擦,孟舟大方挥手把人轰走,放他忙去。
临走前何观澜还不放心,问他要不要去他办公室休息,孟舟却拒绝了,他可不想千杯不醉的称号毁于一旦,歇歇就好了。
可桌上一片狼藉,还真是连个趴着眯会儿的地方都没有,他起身反锁了包厢门,踢踢踏踏走到窗前,拉开窗,暮春的风猛地灌入,带着道旁紫薇花的香气。
春风春花春夜。
紫薇花在东越市很常见,尤其是他住的这条紫薇街,街头巷尾全是紫薇花。小时候一家人出门,孟远帆抱着他走在路边白墙下,紫薇的花枝探出墙头,垂在孟舟头顶,痒痒的。
那次孟舟按捺不住,好奇地伸出肉肉的小胳膊,想把花瓣揪下来,却被孟远帆按住手,他笑说:“这是紫薇花,又叫百日红,你揪了它就红不了百日了。古诗上说的‘紫薇花对紫薇郎’,说的也是这种花。”
孟舟松了手,呆呆望着那清艳的花朵。他不懂诗,父亲身上热爱风花雪月的细胞倒是继承了一些,花虽然没什么用,但很美,越没用,越是美。
他也很爱看,就让它一直那么美下去吧。
孟舟趴在窗台上吹风,散酒气,漫不经心地浮想。骤然听见隔壁传来江星野的声音时,他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小严总啊,约你一次可真难。”
熟悉的质地清雅的声音,孟舟绝不会听错,那样百转千回的软语,听得他身上更热了,热得他忙用手给自己扇风。
“亏你好意思约我来这种脏兮兮油腻腻的店,也就是你约我,我才来。”
另外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孟舟有印象,似乎是曙光餐厅那个叫严殊的老板。这人嘴上说是江星野的朋友,可对他十分有敌意,果然是对江星野心怀不轨吧,要不然说话那么暧昧干什么?
“这种店才好吃啊,我在点评网站上盯了很久,一直想来试试。”
“你怎么不去叫那个孟舟陪你来?”隔壁包厢里,严殊面无表情,一副审问姿态地看着江星野,眼神偶尔往腕表和手机上飘。
江星野慢条斯理地说:“我和他又不熟,叫他干什么?你赶时间呀,赶时间你走好啦。”
严殊摸了摸表,嘴角微乎其微地翘了一下:“我赶时间听你的解释。当初是你要我骗他说不知道你下落,怎么现在你反倒和那个姓孟的纠缠上了?”
“那怎么能算骗呢?他骗我比这厉害多了。”
“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有过节?”
“也没什么,有人自作多情,没办法的事。”
仿佛被人兜头倒了一桶冰啤酒,身体里那些激荡的热气、酒气,转眼变成了彻骨苦涩的冷,冻得孟舟不知不觉从窗台上滑了下来。
是谁自作多情?是谁骗谁?
他和江星野的你来我往,或许是很多虚假和试探,可他想要接近的心意和热血,从来都是货真价实。他以为他们跳的是一场默契的双人舞,可他的舞伴忽然说,不好意思,他只是把当他猴耍。
隔壁人自顾自地吃着聊着,无人知晓隔壁有个失意人。
“吃这么多重油重辣的东西,怎么也不见你胖?难道这和能歌善舞一样,也是什么少数民族天赋?”严殊问。
江星野失笑:“别什么都往民族上套好吗?谁说我不会发胖了?”
严殊摇头,最烦他们这种身材优等生,还言之凿凿说自己也会胖。虽然他自己也不差,可那也是每天上健身房跟私教挥汗如雨,加营养师调养出来的,一旦工作忙起来,这些虚的肌肉很容易消失。
哪像江星野,也不见他泡什么健身房,身材就这么匀称修长,肌肉不夸张,却全都是实打实能派上用场的,一拳可以撂倒好几个健身房壮汉。
“你回东越市也不提前说声让我安排一下,问你要不要来我家住,居然早就买了房,”严殊喝了一口啤酒,语气冷淡地责怪,“还住那个孟舟对面,我反而什么都不知道。”
江星野知道他脾性,说话冷硬,心地却是极软,否则也不会放着他赚钱的源泰制药不管,开什么盲人餐厅。开餐厅赚的那点钱,在他这个药企总裁眼里,估计跟玩似的。所以他从不会嫌严殊表情臭,性格冷,脸再臭能臭过孟舟吗?
“我也是搬过去才发现那家伙就住我对面,麻烦死了,”江星野叹气,“大清早就来敲我家门,吓一跳。”
“他还敢上门骚扰你?你们不是型号犯冲吗,还缠着你干嘛?”
“是说呢,其实我是不介意睡一觉啦,”江星野笑眯眯道,“但也得像小严总那样愿意为爱做0,才叫有诚意吧。”
严殊啪一下放下筷子,脸涨得通红,冷漠的语调都有些变形:“好端端扯我干什么?”
“我这是夸你啊。”
到这里,孟舟已经听不下去了,后面他们再说什么,他也不想听了。
既然不喜欢,那他摸他,他舔他,算什么?他妈的,读取情绪的破能力怎么就没提醒他,江星野根本不在乎他?!
偏偏是这个他想好好静一静,谁都不想理的时候,门外的吵嚷声越来越大,有人猛拍包厢的门,疯狂转门把手,那怒气冲冲的声音比拍门声还大:“何老板,你这不是有包厢吗?锁着干嘛?里面藏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人啊?那可得当心有人举报喽!”
包厢门口,何观澜顶着一脑门细汗,心说果然是为了举报的事来的。他拿出自己最好的烟,递给老刘火锅店的老板:“老刘,街里街坊的,别闹得太难看。真的没有多余的包厢了,要不你和几位兄弟去大厅坐,今天算我请客。”
老刘年纪并不是很大,却早早没了头发,光滑的颅顶反射出的灯光叫何观澜睁不开眼睛,他压根不领情,嫌恶地推开何观澜,指了指身后几个彪形大汉道:“老子不差钱,哥几个就不爱和别人坐一块,你说怎么办吧?今天高低得给我匀一间包厢出来。你匀不出就叫孟舟来匀,他好意思一直躲在别人背后?”
现在这个点哪还有包厢啊,再说醉翁之意不在酒,给了他们包厢,往后麻烦更没完没了。何观澜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总之先把人从孟舟的这个包厢门口拉走,要不然把里面的祖宗惹出来,局面更不好收拾。
他正赔笑着去拉老刘,老刘却早防着他,一个闪身,溜到旁边江星野的包厢门前,猛地一扭把手,门没反锁,轻而易举地开了。
大门洞开,门内的严殊和江星野表情都有点懵,两个人都没搞清楚,怎么好好的吃着烧烤聊着天,会有人莫名闯进来。
老刘抱着手臂,流里流气地发话:“你们这个包厢被我征用了,麻溜地滚吧。”
“什么意思?”严殊皱眉站起来,这种街边店果然不靠谱,他瞥见被裹挟其中的何观澜,冷声叫了句“老板”,眼里全是责怪何观澜怎么不管事,他话也不多说,只是冷冷与老刘对峙,一副习惯等人做事的总裁派头。
何观澜夹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老刘要包厢是假,逼他交出孟舟是真,所以他好话说尽也屁用没有,现在可好,还惹到其他客人身上,这可怎么办?
老刘最见不得严殊这种西装革履,总裁气质的精英,愤怒的手指头都要戳到严殊的脸上:“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吧,滚!”
严殊充耳不闻,表情一酷到底,后背却已出了一身汗,他心里其实也有没底。
“哎,这还入夏呢,大伙的火气怎么那么大?”江星野慢悠悠地拨弄烤架上的肉,肉不合时宜地发出可口的滋滋声,他不慌不忙说,“要不,大家一起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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