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拉开了卷帘门,与常日一样开门做生意。
油条豆浆是方元带来的,放在茶几上的时候小敏才醒,他揉着一双睡眼发蒙:“方元哥,我刚刚想给你打电话来着,但老板不让,没想到现在我竟梦到你了。”
方元坐在他的对面,双腿交叠,带着笑意问道:“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新送来的车我找不到毛病在哪。”
“那你老板为什么不让你给我打电话?”
“他应该还在生你的气,你上次是不是打了他一个嘴巴?”
方元挑眉,扫了一眼里间关着的门:“你怎么知道的?”
小敏平时就睡在工作室的沙发上,此时他掀开薄被坐起,拽了一条油条塞入口中,含糊的说道:“他脸红了两天,谁都看出来是巴掌印,就他死鸭子嘴硬说是撞的。”
方元推了一杯豆浆过去:“为什么猜是我打的?”
小敏看看窗外越发刺目的阳光,有点晃神,下意识的说道:“他身边除了你,还有谁敢揍他啊?不是...我这是在做梦还是醒了?”
方元轻笑,起身揉了一把孩子的乱糟糟的头发。
轻敲里间的门,方元隔着门板:“买了早点,出来吃点。”
无人应答,门缝里泄出淡淡的烟味。
他也不急,靠在墙壁上等,约莫一颗烟的功夫,门被拉开,高大的男人倚上门橼。
“以前没觉得你这么缠人,如今这是怎么了?我觉得我们之间该说的都说过了,接下来就只有伤人的话了。”
男人敛着神色:“我是不想说的,但方元你在逼我。”
方元垂着眸子,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对坑过你的前男友与已经表现出最大的善意了。所以...”他抬起头直视宋吉祥,“所以今后你给我的我都接着,绝无怨言。”
宋吉祥皱眉:“你对当年的事情心有愧疚,想要一份心安,你要的我已经给你了,我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宋吉祥,我要的不是心安。”方元在迎着晨光向男人靠近一步,“我要的,是你。”
散漫的光线中浮尘跳跃,任由沉重的呼吸操控着自己轻于鸿毛的生命;麻雀又站在了窗口,那里有小敏投喂的米粒,藏在水泥的缝隙中不好叼啄;偶尔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听着像大头又像任何一只野狗。
嘈杂如常,时间并没有停止。方元在这极短又极长的时间中备受煎熬,等待着被曾经的爱人审判。
可是,剖陈心迹的话并没有换来半分感动,男人的眉间更紧,他退后一步,眼中一片沉郁:“方元,此前你的这些话我都是当成玩笑听的,你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你口中的爱是包裹在你想求得原谅和心安之外的漂亮借口,我以为你就拿它骗骗我,没想到你竟然也用它欺骗你自己。”
“自欺欺人,这句成语用对了吧?”
方元刚想反驳,高大的男人便压了上来,他一把钳住青年的下颌,将之扳成仰视的角度:“方元,我问你,如果你的爱人这样对你,你还会和他重新在一起吗?”
“我...”
“你不会,你会极尽所能的让他悔不当初!也希望我那样对你吗?如果不想就滚回你的地方!”
白皙的皮肉被掐出红痕,胸膛几乎贴着胸膛。两人离得极近,近到方元伸手就能环住那截劲腰,一个月前他还将撩拨当成一种手段,可如今他极力放轻呼吸,怕温热的气息也会招人厌弃。
“不是漂亮的借口,也没有自欺欺人。”指甲用力压着指茧,“我真的很想回到你身边。”
宋吉祥蓦地笑了,他放开方元,双手抱胸:“怎么?一直没遇上我这样缺心眼的人让你操控?感觉生活少了很多乐趣是吗?”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想你重新给我一个机会。”
宋吉祥望着方元,墨发白肤,眼角压着浅淡的绯红,忽然就起了凌虐的狠意,他的声音幽幽的,不怀好意:“我刚才说了别逼我,再这样我可下你面子了。”
他扬起眉:“这样,还要机会吗?”
方元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颤抖。
“可你也说了,今后不管我给你什么你都接着。”宋吉祥淡淡一笑,问,“当真吗?”
“当真。”方元点头。
“既然如此,我就再给你一个机会。”宋吉祥望着眼中蓦然一亮的方元,“还记得咱俩的三月之期吗?”
简单一句话,拨开了层层叠叠的时间碎片,彼时的青葱少年似乎又在眼前。那时的方元冷淡、挑剔,高高在上掌控着游戏规则,享受着宋吉祥的偏爱,又时刻计划着远走高飞。
“我们现在再定一个三月之约,如果你能留下三个月,我们就复合。”宋吉祥的声音比四年前更加浑厚,压着淡淡的调侃之意。
不像一个郑重的承诺,方元心中有些难过,但依旧得之不易,他露出一个笑容,应道:“我一定能做到的。”
笑容有些晃眼,宋吉祥错开目光。
“吉祥,去吃饭吧。”方元叫他。
单指竖于唇前:“千万别,吉祥不是你叫的,从现在开始叫宋老板吧。”
......
第73章 面糊了
修车行没生意,宋老板坐在小板凳上嗑瓜子。
曾帆从塑料袋里抓了一把,看着对面窗明几净的面馆问道:“中午吃什么?”
宋吉祥乜了一眼身边人:“少看我热闹,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曾帆用手指拨弄掌心的瓜子,轻叹:“虽说都是渣男,可人家方元好歹还要面子,人前装得成熟体面,可仲清斌...”
宋吉祥吐了嘴里的瓜子皮,严肃起来:“他怎么了?还去家里骚扰你?”
“倒是没去过家里,我工作的时候他在商场跟着,下班后在楼下守着,”曾帆垂下眸子,“感觉生活还是被他掌控着。”
宋吉祥扔了一颗瓜子入口咬碎:“改天我去和他说道说道。”
“别,他是个混不吝,讲不清道理的。”
“那就不讲。”
“吉祥,他那人我了解,打不跑的,只能让他自己死心。”
宋吉祥回视曾帆:“你打算怎么让他死心?”
曾帆有些茫然,不得已向对面面馆抬了一下下巴,生硬的转了话题:“那你怎么让方元死心?如果他坚持了三个月,你真的与他复合?”
宋吉祥舒展身体,脊背靠在水泥墙面上,眼中是面馆挑起来的塑料门帘与进出的客流:“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弱者,也不会将自己放在乞怜者的身份中,那么骄傲自负的人,放心,是坚持不到三个月的。”
正午的日头垂直,只在墙根留下一片窄窄的阴影,大头躺在阴凉处翻着鼓鼓的肚皮,偶尔会向出门送客的小敏摇摇尾巴。
曾帆隔着路轻笑:“方元的面馆第一天开业,就把小敏和大头拐走了,他向来是有手段的,我看啊,三个月后还不一定谁胜谁负呢。”
宋吉祥“啧”了一声,将目光收回投向面前的暗渠,并未言语。
没一会儿,小敏举着托盘穿路而过,走的近了开始吆喝:“老板,方元哥给你和曾哥下了面,快来吃!”
两碗面条铺着厚厚的牛肉片,汤浓味香,还配了两个爽口小菜。小敏热情,百般催促。曾帆看了一眼宋吉祥,表情尴尬:“这面我是吃还是不吃啊?”
他向对面看去,大头身边此时多了一个瘦高人影,穿着围裙,单手插兜,另一手掐着香烟,虽离着远但也看得出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曾帆又犯了老实人的通病,伸手难打笑面人:“我去吃了啊,毕竟人家辛苦做的。”
面条终是糊了一碗,碗沿偶尔落上一只苍蝇。
小敏从对面帮厨回来,看到茶几上的一团面糊,连着“啧啧”了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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