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宋吉祥却兴奋起来,拉着方元向一辆破五菱宏光疾步而驰:“明天就过年了,咱们得快去准备过年的年货。”
方元被拖着表情悻悻:“你超市什么都有,回去拿点算了,还准备什么啊?”
“不要超市的,我们去集贸市场备年货,多备一些,幸好今天开了车。”
车是超市的机动车,平时跑跑急事,拉货拉人两不误,就是岁数大点,不仅老么咔嚓眼(注:面相老了的意思,东北话),腿脚还不利索。
拉开副驾的门,宋吉祥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往座椅上一罩,遮了陈年污渍,像怕方元变卦似的,将他迅速推上了车。
车门将关之时,宋吉祥忽然看向方元,语中的炽热还未退,眼中却含着机锋:“媳妇,你是怎么来的?这地方可不通车。”
此地为小城西郊,最近的公交站点都要步行半个小时左右,若在平日这里连个人影都难寻。今日因有开工典礼,其他不论,热闹是第一位的,因而城建公司组织了大批市民观礼,刚刚的围观人们有统一组织的大巴车代步,且座椅上都放了一份观礼纪念品。
宋吉祥望了望延伸而出的工程道路,大巴车早无踪影,连扬起的沙尘都各自归位,只留一片萧瑟。
“你是怎么来的,嗯?”宋吉祥扶着车门,形容潇洒,眼神锋锐。
方元微微蹙眉,双唇开合刚想回话,就被不远处一个不悦的声音打断:“闻方方,磨蹭什么呢,我在车里等你半天了!你知不知道现在我要...”
闻军看着回头望过来的年轻男人,将“低调”二字咽回了肚子。
“这人谁啊?”闻军见过这个年轻男人,是上次打车救闻方方那位。语调上扬,带着厌恶,他用刀子似的目光在年轻男人身上刮了一遍,“闻方方你一个大学生,别和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方元又在宋吉祥脸上看到了那种表情,愤怒与兴奋交融,透着隐忍的疯狂。
“他是我朋友,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方元直视男人,“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就不坐你车了。”
“闻方方!”闻军将将关的车门一把扳开,粗粝的大手上青筋凸起,他咬着牙齿,恶狠狠的声音从唇缝中泄出,“今天的事情这么重要...别不知轻重!”
方元无所谓的挑眉:“我当时年纪太小,真忘了。”
“你看清楚了吗?!”
“我看没看清楚就要看爸你怎么办了?”方元乜了一眼衣着单薄的宋吉祥,“你不冷啊,上车,咱们走。”
“闻方方!”闻军依旧扳着车门,指关节已经压得一片青白,“任性也要有个限度!”
方元神情淡然,未有言语。
父子之间暗潮汹涌,宋吉祥忽然而上,他拍拍车门,脸上挂着痞笑:“闻先生,我这车太破,不禁您这力道,像我这种乱七八糟的人最会讹人,一块车漆便能讹出万八千的。”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话刚骂出一半,闻军忽觉肘部被人轻轻一弹,酸麻感顿时涌现,顺着经络直通指尖,只瞬间半条手臂便无力可用。
板着车门的手被人轻松拨开,砰的一声,掉了无数块车漆的车门被推关至紧。宋吉祥绕着车头来到驾驶室,拉开门跨步而上,一腿车内一腿车外,他笑容未变,挑眉挑衅:“闻先生,我的毛长没长齐,你得问我媳妇。”
启动、加油,小破车绝尘而去,车尾扬起的沙土遮住了闻军阴郁的目光......
第29章 饺子
方元坐在车子中,看着宋吉祥身上挂着几尾鲜活的大鱼从集贸市场中疾步而出。大鱼肥硕,几欲挣扎,翻腾间将身上的仅存的水珠甩在了宋吉祥的脸上,男人可能心情实在是好,对于不太听话的小动物也和颜悦色,举起胖鱼送出一个隔空飞吻,二逼得让人不忍直视。
方元的目光一直追随,没嫌二逼丢人。见他打开后备箱将鱼安放妥当,又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来。
寒冷的空气瞬间而入,与车内的暖风交互,让宋吉祥打了个哆嗦。方元看他的手又湿又红,定然是买鱼时插到水槽中翻翻捡捡。垂下眸子,轻轻地“啧”了一声,将手中捧着的热奶茶递了过去,那是宋吉祥刚刚特意排队给他买来的。
然,宋吉祥冰凉的手绕过奶茶探进方元衣服,在那截细滑紧致的腰上摸了一把。
摸完就跑,他窥着方元的脸色漾出笑容:“媳妇,接下来我们去买烟花鞭炮。”
用手将衣服拢紧,方元语中有些不满:“还不用我陪你?依然要把我锁在车里,然后反复确认车锁是否好用?”
宋吉祥发动车子,坦然应答:“鱼市太脏,怕脏了你的鞋。锁车是怕你跑了,我家媳妇翻脸不认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刚才集市上有卖铁链子的,你猜怎么的?我真想买一条将你锁在我的身边,这样就不怕你变卦了。”
方元不可置信的看向宋吉祥,须臾后,低低的“草”了一声。
吱!轮胎重重摩擦地面,破旧的面包车骤然停下。
“宋吉祥,你疯了!”系着安全带的方元手扶中控台恼怒地看向宋吉祥,而下一刻他瞳孔中的男人蓦地变大,那人已经摘了安全带,探过身子将他一把搂进怀里。
“媳妇,我第一次听你爆粗口,真他妈好听,怎么骂人的话在你嘴里转一圈就变得这么性感了呢?”他用手掐着方元的下颌,“你再骂一遍,骂一遍给我听。”
“宋吉祥!求求你要点脸吧!”方元迅速扫了一眼车外,这里是紧邻集贸市场,办年货的人络绎不绝,已经有人向车内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宋吉祥犯二的时候特别难缠,方元恶狠狠的回语:“想听我骂你还不好办?宋吉祥,你就一傻B,就是tm的变态!”
宋吉祥眼中放光,似乎被骂得爽了,他从后座摸起一张刚刚采购的大红“福”字,啪的一声拍在了风挡玻璃上,将一些好奇窥探的目光挡得七七八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方元的后颈按向自己,在他的唇上印上了一个重重的吻!
方元瞪大眼睛,捂着又麻又疼的唇:“宋吉祥,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反悔变卦?”
宋吉祥挑眉,收了福字,挂挡起步,心情颇好的悠悠而语:“我宋吉祥别的本事没有,但好在长得帅、下面大,我媳妇是不舍得离开我的。”
方元暗自磨牙,却又不敢再骂,他怕宋吉祥发疯,那人脸皮忒厚,多丢几层无碍,自己望尘莫及,只能甘拜下风。
满满一车的东西分了几次才搬上楼,拎着轻便物件的方元看着前面负重而行的宋吉祥忍不住抱怨:“就我们两个人买这么多东西怎么吃得完?”
“还有大头呢,那货贼拉能吃,弄得我都想给它改个名了,改成佩奇!”
这笑话太冷,只有宋吉祥一个人在笑,方元本想轻哼一声,却不知怎么也跟着勾起了唇角。冬日的夕阳常是清冷,年末的这抹余晖却是缱绻,斜撒霞光,流金万里,将身前的二货都沁染的看起来温柔多情。方元跟在他身后,躲避着廊上的杂物,他跳他便跳,他躲他便躲,亦步亦趋,像大头摇晃的尾巴。
多年后,在方元的记忆中,这座小城的颜色已经褪去,面目也变得遥远模糊,可他却一直记得这抹年末的余晖,以及光晕中的那个背影。
紧走了几步,托起宋吉祥背在身后的重物,方元与他一同裹进了旧时光......
年夜饭是方元做的,两人一狗做了八道菜,原因无他,宋吉祥东西买的实在太多了。
分了一些给隔壁的老邻居,宋吉祥将一句“我朋友做的,他和我一起过年”喊得满楼皆知。
做饭的时候方元曾问宋吉祥爱吃什么?隔了半晌,才得到了一句“饺子”。
煮饺子的时候,方元被温热的身体从后面拥着,最爱吃饺子的男人贴在耳边犹豫缓慢的告诉他,他已经六年没吃过一颗饺子了。
“我妈临走前撑着病体给我包了顿饺子,猪肉大葱馅的,很香,满口流油。我当时还小,她病着又是常态,那时我并不觉得她会有离开我的那一天。可她包了那顿饺子,像是耗尽了余生所有气力,第二天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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