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严景林出声打断他。转动身体严景林将目光投向后方的希伯来,月光下,希伯来的眼眶中落着盈盈水光。
严景林忍不住叹息。
“希伯来,我可以和你一起面对这些。”严景林严肃说,“我们从来没有谁一定要保护谁的规则,我也不希望因为我身体的问题,而让你一直承担一切。如果遇见了麻烦,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而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一切。”
希伯来忍不住哭出来,哽咽说:“可是先生,我们的花枯萎了,您也被针对了,而我只能看着,什么也帮不了您,我们还有以后……”
“但是希伯来,花枯萎了就再种起来,院子脏了也可以清扫干净。还有,我也不怕被人针对。那些东西,都不如希伯来重要。”严景林平静地看向希伯来。
在这样镇静的目光之下,希伯来心中酸涩。
“我给您添了很多麻烦。”
“不是你,是那些作恶的人。人被恶人伤害,怎么还去责怪受害者呢?”严景林无奈摇头,“而且如果没有希伯来,我想我应该会更麻烦。”
轮椅“吱呀”停在靠近院子口的地方没有再往前一步,院子里气味仍旧那样难闻,杂乱的黑影落在地面,说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垃圾的混合体了。
最难堪的部分已经摆在了眼前,然而会不会有更难堪的在后面谁也说不准。光是想到这里,希伯来就觉得疼痛难忍。
那是住着他的严先生的家啊。
希伯来深呼吸想要让自己静下来,可是太难了。
严景林伸出手拉过希伯来的衣领,将希伯来拽至身前,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
在柔软触摸到额头皮肤的瞬间,希伯来感受到神的吻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神轻声对他说:“看吧,希伯来,我要在这些肆意横行的信仰之下亲吻你,作为我对它们的复仇,今天我将带走你。”
严景林伸出手握住希伯来的手腕,勾住希伯来的手指靠近心脏的位置。他看着希伯来,带着希伯来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缓慢地划出一个“十”字。严景林慢慢说到:“在你愿意回到它们中间之前,你是独独属于我的。”
第122章 清理院子
心脏跳动,某一刻似乎要跳出胸膛。希伯来眼睛泛酸,可他舍不得挪开视线。
院子里散落一地的脏污,难闻的气味久久不曾散去,盘踞在院子里守着新占据的领土。这些家伙张牙舞爪的,到了别人家胡乱地躺下来不肯离去,非要主人家暴怒挥动扫把才肯挪动。
这一场故意为之的事故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位从街道上匆匆跑过,却又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的人。
从所能观察到的一切里,希伯来认出挂在那人脖颈上的玫瑰念珠。
只有虔诚信仰教义并且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做弥撒的教徒才习惯于时时刻刻将念珠带在身上。
在很长的时间,希伯来将天主教与无上的圣洁对等,他诚心信奉主与主怜爱的教徒,作为主所属的一员,他与其他千千万万的信徒们一同跟随着主的指引生存。现在天主教的教徒们与赃物连在了一起,因为一场不合时宜的恋情。
希伯来有些难过,他人因为自己的信仰容不下希伯来,但严先生因为对他的爱而包容一切。
越是这样,那些将来可能到来的对于严景林的伤害就越是压在心头,成为希伯来沉重的包袱。
只有在此时此刻那些人性之中最冷漠残酷的地方才终于崭露头角,可这一切难堪却又在严先生的口中成为轻描淡写的一笔。
“走吧,希伯来。”希伯来听见严先生轻笑一声。
轮椅碾压地面,在细碎的声响之中,轮子碾过杂乱的道路向着门口而去。
希伯来就在后方看着他。
在微弱的月光下,前方缓慢穿行过院子中央的人沐浴着浅淡的月光,在暮色里隐隐约约的,如同藏在夜晚里于梦中相见的神的使者。
在逐渐坍塌的信念里,严先生为他撑起一个支点。
希伯来不由自主地跟随过去,经过严先生所走过的路,他走到门前,站在于门口等待着他的严先生身边。
“快去拿扫把吧,希伯来。”希伯来听见身边人轻笑,“怎么呆呆的?我们今晚可是有一个大工程呢。”
这语气轻快,听起来就像是要去建一栋了不起的豪华房子,而不是清扫院子。
希伯来带着鼻音笑着回答:“是指重建院子吗?”
“重建我们的家。”严景林说,“就当这是一次游戏吧,现在你需要先挖土然后收集土块建房子了。”
希伯来破涕而笑:“那我要建一栋楼梯很高很高的房屋。住在天空上。如果有人想要走到院子里,就必须先爬过楼梯。那时候他会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在爬楼梯,而是在爬山。”
希伯来这样说着,向坐在对面的严先生看去。前方一双温和的目光落在希伯来的脸上,那双目光似乎看穿了一切,看到了希伯来的难过、窘迫、愧疚,也看透了希伯来的爱。那双眼睛包容一切,容纳进希伯来,也接收希伯来所有的情绪。
希伯来的愤怒、不甘、埋怨也在此刻终于安静下来。
“那希伯来得加油了。”严景林认真地回答道。他顺着希伯来的话说下去,好像确定希伯来所说的确实可行,并且也刚好就是他们要将要去做的事情。
院子落了一地的花。
希伯来看着严景林走到院子中央开始清扫,他的动作很慢,坐在轮椅上的时候挥动扫帚并不方便,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曾想过放下。
希伯来拿了手电筒出来。由于法国电力局常出问题,手电筒成为家家户户必备的工具。只是一束光照出去,院子的狼狈立即展现在眼前。
到处似乎都是垃圾。看过去,远比希伯来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扫把接触地面,清扫的时候发出声响。后方,严景林的扫把轻飘飘的扫过去,并没有使太大的力气。在接连几次的挥动中他终于发现,太大力动扫把会把他的轮椅向着反方向带偏。
希伯来回头的时候恰逢上严景林再次不小心的一幕。轮子在反作用力的影响下“咕噜咕噜”向后跑,坐在轮椅上的严先生迅速而慌张地拍在控制的车扶手上,手里的扫把随着他的动作画出一个弧度。
希伯来忍不住走过去,来到严景林的身后扶住轮椅,在希伯来触碰到轮椅的刹那,严景林的腰背猛地停直,而后渐渐僵硬起来。
希伯来忍着笑意带动严景林跟他一起从这边角落开始打理起。
院子里的灯也坏了,新安上的灯被砸碎,碎渣掉落在地。希伯来看见的时候蹲下 身,忍不住可惜。
这盏路灯是他也一起帮忙挑选的。昏黄色的方形灯,光芒温和并不刺眼,在院子挂着的时候让人远远看着就觉得安心。
“再换一个就好了。”身后严景林说。他缓慢走过来,瞥一眼地上的碎渣,对希伯来说道。“只是希望装路灯的人别再挑一个良辰吉日才肯开始动工了。要知道,这项工作甚至根本用不着一天。”
但动工确实有讲究,比方说要遵守法国人的放假需求,工人也需要休假,以及,良辰吉日很重要。一个好的日子往往使工作者效率更高,成功率更大,幸运的话,工作者还拿到更多的工资。
因此过来装灯的师傅已经生生拖了大半个月。
希伯来忍不住笑出来。
第123章 事故
院子里的情况远比看到的还要糟糕,一些难闻的东西黏在地面难以清除。不得已之下,只能用水管整体冲洗。
“好臭好臭。”
希伯来站在门口拿着水管对着院子,水一冲出来,院子里的东西冲出一段距离。
难闻的气味随着水汽飘荡在空中。
希伯来受不了地屏住呼吸,扭头对着站在他后方的严景林说:“严先生,快快,快进屋。好臭啊。”
后方,严景林皱着眉用手帕捂住鼻子,抬头见到希伯来一幅饱受摧残的模样,好笑地拿出另一块手帕帮希伯来捂住口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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