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砾停顿了片刻,如履薄冰地看过去,鬼使神差就闭上眼抬头吻了施泽。甚至称不上是吻,嘴唇触碰的一瞬间就分开了,徐砾僵直地仰着头,握着施泽的手也不敢用力。
施泽只是看着他,一动也没有动,好像不欢迎徐砾用这种方式勾引他,又好像在等着看徐砾还打算做什么,是不是和那晚一样的伎俩。
徐砾觉得施泽身上很热,很想靠近,即使知道会被羞辱也没有办法不做这些。
他用冰凉柔软的嘴唇又贴上去,触碰施泽的下巴,然后是嘴唇。
施泽愣愣垂眼看了半晌,有无名的怒气和更多铺天盖的需要发泄的欲望,在徐砾没完没了地舔舐贴吻着他时,施泽抬手捏着徐砾的下巴吻了回去,倾身上前把徐砾压回了墙上。
徐砾的嘴唇被含吮得发痛,意识到这是在学校的厕所里,本能感到兴奋刺激的同时,脑袋也愈发清醒,计算着施泽冲昏头脑之后清醒过来会说什么、做什么。
但和施泽接吻的感觉依然补全了他对美丽爱情的想象,一滴酝酿已久的透明的眼泪很轻很慢地流下来。
第29章
自从大年三十从云江中路的广场上看完烟花回来,到元宵节前就匆匆忙忙开学了,施泽的感冒一直没好。
当晚江边的风把倒映光亮的水面吹得汹涌粼粼,也吹在施泽凝滞的脸上身上,把他全身汗毛吹得微微一张,像有无数冰凉的蚂蚁在皮肤上悄然爬行,又痒又麻。路灯下,徐砾的眼睛和那天昏黑的傍晚在厕所时一个样,冷冷清清却执着而热烈。施泽被徐砾骗来这个冷风瑟瑟的广场,随着人群挤到了马路边,烟花只看了个落下后飞快就熄灭的火星子,被同样一句话冲击炙烤着——“那天你不爽吗?”
他让冷风吹着了也没反应过来,因此得了场迟迟没好的重感冒。
学校门口摊手抓饼的早餐店依旧兢兢业业开门营业了,施泽无声无息跑上去一拳打在顾飒明肩膀上时,手抓饼店阿姨早看见了他,笑眯眯问要吃什么。
“夹牛肉饼,不要黄瓜丝。”
施泽转过头看了看波澜不惊的顾飒明,说道:“也不装一下被我吓到了,你早知道我来了啊。”
“你感冒还没好?”顾飒明正在隔壁杂志书店外选书,边翻边问道。
“好多了,”施泽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说,“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妈的。”
“大年三十过得怎么样?”
“这兄弟没得当了,今天就是来绝交的。”施泽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黑着脸说。
顾飒明笑道:“那有什么办法,祁念非要叫上他一起,再说了,不是你打电话喊着非要出来,不然就会死,都是同学那就一起出来呗。”
“你哪天变得这么讲同学情这么有人情味了?结果只是害我死得更快了!”
施泽压低声音忿忿道:“你他妈不知道我喜欢女的?”
顾飒明最后挑了本作文素材,付钱后卷成筒状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说:“你要是不喜欢他就直接拒绝好了,本来就是意外,喜欢女的就去找女朋友在一起,有什么好多说的?”
施泽梗着脖子顿了顿,哑着嗓子说:“本来就是要找女朋友的好吧。”
校园大道靠教学楼的一旁新竖起了一排宣传栏,闪着银光的柱子锃亮无比,一堆人围在某个版面前探头看着,不知道在看什么用得着那么积极。施泽只觉得挡着路了,越过他们一个大迈步跟上了顾飒明。
他看看顾飒明手里的作文素材书,没话找话一样说:“你还用得着买这个?”
顾飒明说:“我钱有多。”
施泽切了一声,边上楼边摸了摸后脑勺,突然问道:“喂,顾飒明,你到底谈过没?在上高中之前呢?”
“你想问什么?”
施泽咬着牙在楼道里又四处张望一圈,咳嗽两声,支支吾吾说:“我就是问问,交流一下呗。”
顾飒明嗤笑道:“我没有你那种意外的经验,交流不了。”
“你说接吻到底什么感觉?我看片里也从没看见他们……”
顾飒明挑眉不语,只是看好戏般看了他一眼。
“就是你知道,我纯粹好奇,谁让我没谈过呢是吧。”施泽觉得很尴尬,也莫名丢脸,慌慌张张找补着说道,笑笑打算了事。
“你说初吻么,”顾飒明若无其事地说,“不一定没谈过就不知道什么感觉,是吧,你觉得什么感觉就什么感觉。”
“我哪知道,你别说我。”施泽心虚地瞪了他一眼,率先踩着台阶上了楼。
新学期换完座位之后,徐砾从最后一排往前调了两位,坐在了施泽的斜前方。两人离得更近了,徐砾一转头,就十有八九能和施泽迎面碰上。
课堂上不存在新学期的仪式感或有什么变化,掏出课本拿起笔还是一样听课,所有的新鲜感都持续不到两分钟。施泽的头感到一阵昏沉,眼皮耷拉着犯困,虽然感冒已经快好了,但在安静的课堂上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比起往常精力无限耀武扬威的模样,显得有些蔫巴。
徐砾目不转睛盯着黑板,一边用身体挡住左边的空档,一边一只手塞到了抽屉里偷偷摸出了手机。
他翻了翻那堆不被回复的短信和被拉黑了的界面,试着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依然失败。
徐砾回头看了看,施泽低着脑袋转着笔,乌黑的头顶都快能看见发旋,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施泽打了个盹,讲台上老师的声音骤然洪亮,他下一秒弹起坐正,和一直躲藏在前座同学身后扭着头的徐砾视线结结实实撞在了一起。
“小心一点。”徐砾做口型说道,嘴唇一张一合地嚅动。
施泽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喉结滚动,为了掩饰犯困或别的什么彻底坐直起来。
第二节 课间操期间施泽请了假没有下去,见教室里人基本走空了,他把腿跨出来放在了走道里,大剌剌埋头趴在桌上睡起觉来。
冬季校服穿在施泽身上显得并不臃肿,看起来空荡荡的,肩膀后背更宽阔。徐砾从厕所出来趴在窗口看完楼下操场熟悉的盛况,径直走回教室看见的就是施泽宽阔的后背和伸出来的颀长的腿,脚上新买的球鞋新得锃亮。
“你感冒了?”教室里四下无人,徐砾走过去前攥了攥手,然后将稍许温热的手心贴在施泽耳侧摸了摸,问道。
施泽刚被碰了一下就抬起了头,下意识要拨开那只手。
看见是徐砾,施泽愣了愣。
施泽听过两遍“你那天不爽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听这句话。
他收手回来搓了搓这边的头发和耳朵,像是想搓掉残留下来的触感和温度,皱起眉说:“别管我。”
徐砾看了看他,走到他座位后面顶着风先把窗户关了,再回来拉开椅子坐在了王青崧的座位上,和施泽齐平坐在一起。
“你的感冒还有多久能好?”徐砾换了种方式开口问道。
“怎么,”施泽迟钝片刻,扯嘴笑了一下,“你到底是关心我什么时候能好,还是什么时候能操你?没好也不耽误。”
“是么。”徐砾垂眼,也笑笑。
“你不就是想让我操你,”施泽看过教室里里外外了,没人,于是无需顾忌地说,“这不能叫羞辱你了吧,还是跟你说话这样说就对了。”
徐砾说:“你可以么?”
施泽没听懂什么可不可以,粗着声音不耐烦道:“什么?”
“你把我手机号短信和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掉了,加回来吧,难道我们要每天逃掉课间操来说话,还是我下课就来找你呢?”
徐砾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无辜地看着他。窗口白净透亮的光照在他脸上,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施泽往后靠了靠,沉默着侧过身。
“要找你的时候我会找你,决定权在我。”施泽冷冷说道。
“好。”徐砾轻声回答,然后听话地站了起来,打算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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