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投掷的眼神准得出奇,从小在桥洞下玩气球打枪和圈圈套礼物都能把摊贩老板看急眼。
施泽忽然被击中了脖子。不知道是什么的坚硬物体重重打在他后颈,然后顺着领口掉进了衣服里。
这一次,施泽静坐了少时,沉默地边拉衣服拉链边站起来,却让人觉得他从来没有如此动怒过。像是有某种强烈的直觉的感应,施泽定睛朝徐砾看去,射出一记锋利的眼刀,瞬间确定了元凶究竟是谁。
下课后徐砾经过后门时,施泽侧身坐着,仿佛一直就在等着他,一伸手挡住了一半门框。
“我知道是你,”施泽挑眼看向他,严肃表情时的高鼻深目显得冷淡又随性,并直直看穿了他,“是不是想有个结果和了断?”
“什么?”徐砾问。
“放学后在教室等我。”施泽冷冷说完,径直起身先他一步出了后门。
徐砾的心骤然砰砰直跳,悸动非常,觉得那话像是命令,可以指挥掌控着他。徐砾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施泽了。
第28章
寒冷的冬天即使通过缩短午休时间来提前放学,老师稍稍拖堂终于下课时,也都过了黄昏,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大家把一本本课本和作业整理好,背着沉重的书包,一走出教室门就缩起脖子和手臂,和同伴互相挽紧着相约去公交车站一起坐车回家。
教室里的人依然不少,来来回回走动,徐砾对独自坐在座位上等人走空的感觉并不陌生,只是现在比起夏天,虽然头顶煞白的白炽灯管把每个人的桌面照得亮堂堂,但愈发显得空旷冷清。
施泽让徐砾在教室等他,他就留下来等着施泽。
虽然施泽的座位已经空了。徐砾看着施泽下课后刚挎起书包,就跟人出去了不见踪影,仿佛把他和下午的话全都抛诸脑后,不会再回教室。
他不知道是被耍了还是施泽真的有事才被叫走,以至于来不及跟他打个招呼。
“徐砾,我走了。”祁念在讲台上拿了新发的小册子在手上,走过来跟他说道。
“嗯嗯,拜拜,”徐砾心不在焉地抬头,问道,“去玩的事说好了没,都两天了,再没两天考完试都要直接放假了,给个准话儿。”
“忘记说了,可以去的。”祁念抿抿嘴,眼珠在他身上转了转,说,“你怎么又还不走?”
徐砾叹了口气站起来,把书包拎到了桌上放着,自己倚靠在后墙黑板报上,停顿一会儿昂起头很骄傲的样子说:“我等人,放学也有人一起回去。你可赶紧走吧,等会跑出去没人等了先走了,就剩你一个在学校门口吹冷风呢。”
他笑嘻嘻打趣祁念,祁念垮脸瞅了瞅他,忙不迭地转头就走。
“明天见小漂亮。”
徐砾歪着脑袋探出去招手,才左右摆动了一下,他手掌动作就停在半空,然后愣愣收回来了。
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惊讶,像意外之喜,徐砾呆在原地,看着施泽犹如去而复返地站在楼道口,沉着脸面无表情看向他的样子也令他的心一点点充盈起来。
有人在跟施泽打招呼,问他怎么还没走。
施泽搭着手臂到了窗口,反手撑放着跟他们嘻嘻哈哈起来,直到那些人都下了楼。
他转头又看向磨磨蹭蹭杵在教室里的徐砾,两人目光相撞,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喂。”施泽皱起眉头喊了一声,像逗小猫小狗般极不耐烦地朝徐砾勾了勾手,不等任何反应自己径直也往楼道口走了。
沿着长长的走廊一步步往里走去,光线越来越暗,两边都是紧闭着门的教室和办公室,地上碎石花纹一圈又一圈,石砖缝隙的线条过了一道又一道,令人脑袋晕眩。徐砾因为忐忑不安而低着头,仅凭前方的脚步声和晃动的影子跟在后面,他甚至不清楚这是要往哪里去,施泽突然一反常态是要怎么跟他有个结果和了断。
徐砾不相信以施泽的靠谱程度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跟他有个结果和了断,他们之间也没所谓的结果了断。他那个跑去美国不知道现在死在哪里了的爹,至今和徐砾母亲也不叫有了结果和了断。
美丽的爱情好像只要存在于人们的心中生根发芽过,就会凿入血肉里,永远留下属于它的痕迹。
施泽的靠谱程度确实有限。徐砾只顾着脚步不停地跟着转弯,一踏进白色瓷砖地里,恍然听见滴答滴答的水声。
他们到了这层教师办公区域走廊尽头最暗的厕所里,单层男双层女,刚好是男厕,平常也几乎没有学生会来这头。
“施泽,你……”
徐砾刚开口,就被施泽转身往后推了推,冷冷说:“干嘛?我上厕所,谁要你跟着我了。”
徐砾停顿了两秒,不可置信地缓慢问道:“你上厕所叫我来,看你上厕所吗?”
“如果没别的事,我先走了,明天再见。”
他边说边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自己滑动关闭了一半的木门,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打算离开。
“谁让你走了?”施泽脱口而出道,见他要走,终于豁了出去,骤然伸手拽住了徐砾的双手往回拉,力气丝毫没有收敛。
徐砾被拽得彻底失去平衡,只能任由施泽扣住他的肩膀把他往旁边狠狠一推,整个人被按在厕所湿冷的墙上。施泽的几根手指压在他的后背和墙壁之间,无比用力地紧扣着他。
“他们找你的时候也都是这样么?”施泽俯身凑近,嗤笑一声说,“在酒吧贴别人可以,我让你倒酒就是不合规矩,别人把你拉去角落里说话可以,现在却急着要走,徐砾,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你当初说的其他服务就是趁男人喝醉了然后爬上他们的床吗?”
施泽一只手往上握了握,手指抵在徐砾的脖子上。
徐砾很难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就算有,也让人看不出究竟。呼吸变得快了一些,胸口也有些肉眼可见的起伏。他仰了仰脸,沉默地看了看像是在生气的施泽,咧嘴笑道:“你是在吃醋吗?”
施泽咬牙直视着他,仿佛不闪躲开目光不恼羞成怒沉不住气就是一种胜利,就能证明他没有吃醋,而是单纯的讨厌徐砾,对徐砾无休无止的关心和骚扰感到厌烦。
“施泽,”徐砾的笑容很快从脸上消逝,他在天黑后昏沉的光线里幽幽看着施泽,轻声说,“为了欺骗你自己,就可以让你毫不在乎地伤害我吗?羞辱我可以让你更加心安理得地接受那晚,是被一个放荡的同学勾引而不是自愿,然后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滴答滴答的水声像难以疏通的管道里汩汩流出了酸楚眼泪,可是徐砾是个不会哭的人,少睡眠的眼睛只是发胀。
“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想再跟我有任何关系,去和别人在一起,我已经不想理你了,可是我还是会很难过,”徐砾蹙起眉,脑袋昏沉着勉强地笑了一下,必须要不停地说下去才能说完,“还是想关心你,想和你说话,知道你受伤了会担心,即使现在你还是要再说一遍那些话,我也没办法不做这些。”
施泽感觉到他脆弱的喉管在吞咽和颤动,一时间找不出话来了,很难回答这些问题。
这些问题已经反反复复在他脑子里冒出过无数遍,再也无心干其他的事,冷汗从背后水泻般流下来。
“我不是同性恋。”施泽一开口哑了一下,沉声说道。
徐砾垂了垂眼,胸前校服拉链已经不知不觉滑下去,膝盖也被施泽限制在双腿间。他问道:“你那天不爽吗?”
施泽瞬间犹如石化了般了无声息,紧绷感从胸腔、下巴蔓延到僵硬的脸上,像尊光影极佳的雕塑。
可心脏还是不受控地要跳出来。
徐砾抬起手碰到了施泽的手臂,眼睛痛得像一眨就会碎的湖面,又灼灼闪烁。
施泽浑身发着热,和徐砾对视时像电流从身上滚过,他跳得过快的心脏骤然停缓,扣紧在徐砾肩膀的手渐渐放松了松。
“你不记得别的感觉了么。”徐砾朝他越靠越近,没有被按住的双手也伸过来,滚烫的呼吸喷洒在皮肤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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